當安禾終於氣喘籲籲地拖著箱子走進家門時,父母二人早已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候多時了。
“爸,媽。我回來了。”跟聽到的語氣一樣,安禾的表情並沒有明顯的起伏。
“怎麼這麼晚?不是說兩點左右就能到機場了嗎?我還合計著讓小邱去接……啊!!!”在看到安禾身上的斑斑血跡時張欣忽然捂著嘴尖叫一聲,下一刻就撲到了安禾麵前:“安安你受傷了?!快讓媽看看!”
“媽、媽”安禾趕忙反握住母親伸過來的手:“別擔心,不是我!”
“恩?”急得紅了眼圈兒的張欣頓時愣怔在原地。
“我沒事兒,受傷的不是我。”安禾輕輕安撫著母親的手背道:“下飛機後在外邊兒碰著個傷員,我給他緊急處理了一下,衣服上沾著的是他的血。”
“哦、哦。”張欣方才回神,鬆了一口氣似的安撫著自己的心口道:“幸好……你嚇死我了!”
安禾彎唇淺笑,手心用力握了一下張欣的手以示安慰。
“那個傷員呢?送到醫院去了嗎?”從安禾進門起就一直保持緘默的安政臣探詢著望向女兒道。
“他……”安禾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選擇對父親說謊:“他拒絕去醫院。”
“怎麼?”安政臣微微皺眉。
“他受得是槍傷。”安禾擰眉斂神,幹脆果斷地講出了實話。
“他現在在哪?”安政臣的神情即刻嚴肅起來。
“我不清楚。”安禾淡聲道。
對於自己這個女兒的脾氣安政臣是了解的,這會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麵上卻是有幾分遮掩不住的薄怒。
“到我書房來。”
語畢安政臣負起手來轉身向書房的方向走去。
安禾麵無表情放下行李就要追跟過去。
“老安,讓安安先洗個澡換身衣服,有事兒等吃完了晚飯再談也不晚啊!”張欣心疼女兒,望著風塵仆仆的安禾,當媽的滿臉都是藏不住的疼惜。
安政臣腳步微頓,然後默許一樣的移步走向餐廳。
“回房間收拾收拾,媽去給你放洗澡水。”張欣拍拍女兒的肩膀將她往屋子裏推。
……
蓮蓬頭毫不吝惜地傾瀉著水流,安禾站在浴室裏,眼眸緊閉,衝洗著一身的浮塵與勞頓。
溫熱的水珠沿著安禾如玉的麵龐蜿蜒而下,她此刻的腦海裏卻是淩亂縱橫的一片混沌。
即便是到了現在,隻要輕輕地抱緊雙臂,她仿佛就能感覺到許尉那令人沉醉的胸膛。
女人的心思綿密卻也簡單,很多時候,一個小小的擁抱就已經足夠讓她們偷偷地在內心歡愉許久。
獨立驕傲一如安禾,也依舊是沒能在這方麵顯露出些許的不同。
對她而言,那已然是令人意外的命運的饋贈。
纖細的手指緩緩插入烏黑的發絲,安禾輕輕按著頭皮,腦海中浮現著許尉那道俊逸挺拔的身影。
禁不住這樣的思念,她像個少不更事的小女生一樣,想象著許尉現在的情形。
是依舊在訓練場進行著艱苦到幾近慘烈的特訓?還是曬著麥色的肌膚跟親如兄弟的戰友們一起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勾肩搭背走在衝涼的路上?
是板著俊顏繃著下巴緊緊抿著薄刃一樣的嘴唇?還是是揚著眉梢挑著眼角英俊的麵孔上彎著一抹發自內心的淺笑?
原來思念這種東西,不發則已,一發驚人。
而安禾,也終於意識到那一個擁抱給自己的心境帶來了多大的轉變。
堆砌了五年的心牆,就那樣,一絲一毫,一磚一瓦地緩緩鬆動。
擦幹了發梢淌流的水珠,安禾換了身幹淨的居家服走到餐廳的桌子旁坐好。
看得出為了這一桌子的菜母親費了很多心思,原本食欲並不旺盛的安禾為此破天荒地多夾了幾筷子。
然而父女二人之間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所以總的來說,這頓飯吃得還是靜默而乏味的。
飯後,張欣拒絕了安禾的幫她洗碗的提議,反而是偷偷地向她身旁湊了湊,小聲開口道:“安安,你爸有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有什麼話父女倆坐下來好好談,切記別跟爸爸頂嘴,知道了嗎?”
抬眼望向母親緊張中摻雜著無奈的神色,安禾輕輕地點了點頭。
然而當安禾剛一踏進書房時,安政臣威嚴十足的聲音就飄了過來。
“怎麼?特種大隊都不能夠讓你改掉那衝動欠考慮的臭脾氣?”
果然……
該來的怎麼也跑不掉。
安禾在心底極淺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