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讓開封再次名揚海內外的,當屬2005年《紐約時報》的那篇文章:《從開封到紐約—輝煌如過往煙雲》,這家報社第一次用中文標題刊載的文章說,公元一千年左右,開封是世界的中心。公元兩千年是紐約。但是到了公元兩千五百年,誰最顯赫隻有天知道。這篇文章其實是拿開封的曆史警示美國人,不要以為自己就是永恒的老大,在這個競技場上,稍有不慎,輝煌真的就會如過眼雲煙。
中國有句老話,風水輪流轉,沒有誰是天然的老大。一千年前,曆史的轉角處,開封與它所代表的大宋創造了世界史的輝煌:GDP一度占世界的60%–70%,東京汴梁人口達100多萬(當時倫敦人口才1.5萬),城郭恢弘,風光旖旎,人物薈萃,商貿發達,一派《清明上河圖》中的繁華盛景,引無數才子商賈競折腰。連武俠大師金庸都說,如果上溯一千年,讓他選擇生活在世界上的哪個國家時,他願意生活在宋朝,樂活在開封。
作為八大古都之一,開封與她所代表的那個偉大王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都輝煌到極點,又屈辱到極點。經過10個世紀悲情的時空變幻,全球各地矗立起多座千萬級的超級大都市時,曾經的東京汴梁卻僅剩1/4的城區麵積,城市人口也下降到70多萬。這讓以曆史為榮的古都人情何以堪。
40多歲的李運宗是開封一中學的曆史老師,教了十幾年曆史,對開封城的曆史更是比自己的家族史都熟悉。站在他家附近氣勢恢宏的城牆上,你能感受到這座古城一眼望不到邊的曆史。
開封地處黃淮平原腹地,兵家眼中的四戰之地,本不適合建都,但由於地處中原,交通便利,早在戰國時期,魏國就在這裏修建大梁城。隋唐大運河的興建,更一舉奠定了開封的水陸交通樞紐地位。宋代以後,盡管黃淮地區相對衰落,開封依然是中原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對開封政治經濟上影響最大的,是京廣鐵路的轉向。無論是從線路設計還是綜合影響力來看,京廣鐵路都應該穿開封而過的。最終之所以西移鄭州,一是說當時的當權派袁世凱怕走開封衝了老家項城的風水。更可信的說法是地質因素,開封附近黃河質地偏軟,不適合修建鐵路橋。黃河鐵路橋西遷,讓開封與人流、物流、信息流漸行漸遠,並直接導致50多年後,開封省會地位不保。
“1954年,河南省會從開封遷往鄭州。當時開封有二十萬人口,一下遷走七八萬。”李運宗感歎,這次人口大遷徙,影響是多方麵的,“一是開封多年積累的精英集體離去,損失難以估量;二是開封人的皇城根意識和省城人的優越感受到嚴重打擊,許多人從此一蹶不振。”
省會遷移,給開封人的打擊太大了。昔日的風流繁華地,成了一個目光短淺的市井之城,一座托馬斯曼筆下的魔山似的地方,人人如吸了大煙一般,都昏睡過去了。市民階層集體夢遊,即使有一兩個想勵精圖治的領導,麵對這樣一個萎靡的氛圍,也徒喚奈何,無力回天。
十多年的打盹,對曆史隻是短暫的一瞬,古城一夢醒來,卻發現已陷入難以承受之痛。經濟總量從全省數一數二滑落到倒數。1993年,開封的市本級財政收入為2.17億元,到2007年僅僅是8.55億元,十幾年增長不到四倍,如果算上物價上漲因素,事實上是負增長,還抵不上鞏義等經濟較發達的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