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金花一瞬聽懂了溪草的擔憂,亦是變了臉色。
“這不可能。這些年來,宣容主子雖然沒有在天幹地支星宿等麵前現身,可我們收到過多封她的親筆書信,宣容主子的字體是旁人模仿不來的。格格多慮了,斷不會發生格格優心的內容!”
這樣篤定的形容,也多少化解了溪草心中的凝重。雖說字可模仿,人亦可假冒,先前的假樓奉彰就是最好的說明,可溪草也希望心中的可怕猜想不要出現。
“這樣更好,姑姑的字我認得,之前她和你的通信,你有保留嗎?”
得到否定的回答後,溪草麵上也沒有失望,她從座上站起。
“亞曆克斯出現地蹊蹺,又是中英混血,母族又是燕京府人,我先前就懷疑,他會不會是宣容姑姑和英國姑父的孩子,現在看來,不管他真實身份是誰,大抵都和英國方麵脫不了幹係。你和他接觸最多,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溪草的話讓鄭金花聽得肅了顏色。
“是屬下大意了!我一定會盡快查明他的身份!”
兩人正說著話,便見謝洛白跨過門檻,溪草看了看自鳴鍾的指針,發現此刻不過下午兩點,有些差異地迎上去。
“怎麼回來得這樣早,發生什麼事了嗎?”
謝洛白表情有些沉重,他脫下身上的外套,往桌上放了一物。
“金瑜發來電報,東北情況有變,我現在就去找舅舅商量,再給雍州和淮城方麵發電報。至於這個,是給薑萱的,你親自送過去。”
這樣的鄭重其事,讓溪草心中不免一慌。
“難道……金瑜……”
“沒有你想象中那樣糟糕,不過也情況不妙,我先過去了,薑萱那邊耽誤不得,你先在就去!”
說完這句話,謝洛白提起長腿轉身就走。溪草也再顧不得其他,在鄭金花的伺候下,飛快換了一件能出門的衣裳,叫上司機出了門。
薑萱隨謝夫人一起到蓉城,並沒有住進謝家的虞園,而是在蓉城城郊的廣元庵中做了一名俗家弟子,在庵中靜修。
謝夫人試圖勸阻,可拗不過薑萱,最終給庵堂捐了大把的香油錢,並請謝信周派了得力的護兵跟隨保護,這才作罷。
溪草和謝洛白來到蓉城的第二天,薑萱來虞園探望孩子。彼時溪草見她目光越發柔和,因為潛心向佛,渾身上下更是多了一層出脫凡塵的氣質,哪有先前奉川大帥府中,憑廊而立的姨太太影子,也是感慨。
她再三留薑萱一起吃晚飯,卻都被其拒絕了。
溪草知道薑萱是在避嫌。
在淮城時,她就客居小洋樓大門不出,不願給夫婦二人添麻煩,也盡量減少和旁人接觸避免衝突;而在離胡金瑜越發遙遠的蓉城,更是蜷縮成一團,把渾身的刺都展露出來,盡可能地遠離紛爭獨善其身。
這樣地明理,讓人心疼。溪草低頭看了看被牛皮紙封得完好的信封,越發心亂如麻。
這樣胡思亂想間,小汽車停了,溪草和鄭金花隨著庵堂山門一路往內。這是溪草第一次到廣元庵,才發現這裏和別處的廟宇滿是香火不同,沿徑石階打理地幹幹淨淨,而左右都栽種了鮮花,廟簷廊下亦掛滿了吊蘭和垂花,此刻正是秋菊盛開之時,庵中百菊盛開,裝點在各處,讓人心情都瞬間好起來。
“阿萱!”
穿著灰色夾袍的盤發女子轉過身,見到溪草眉宇間盡是歡喜。
“溪草,你怎麼來了?”
“金瑜給你寫了信,我正好過來看看你。”
薑萱不疑有他,舀水洗淨雙手,又拿出素白的手絹把手上的水珠盡數擦幹淨了,這才小心翼翼得拿裁紙刀裁開信封。
溪草屏住呼吸,有些緊張地看著她的動作,可待信封打開,嘩啦啦落下好幾張空白明信片,溪草不由愣住了。
而下一秒,薑萱更是笑彎了雙眼。
“阿瑜,沒事,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