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麵什麼都沒有寫,你怎麼知道金瑜沒事呢?”
溪草好奇道。
薑萱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明信片收回信封裏,又邀請溪草和鄭金花一起去她的小禪房中飲茶。
伴隨被滾燙的井水浸泡散發出的一室菊香,薑萱小心翼翼地重新把明信片從信封中取出來,一張張排開放在桌麵上。
“溪草,你看。”
明信片的畫麵五花八門,有風景照片,有西洋油畫,有明星肖像畫,亦有山水潑墨。可這背麵統一的皆是整張麵值一銀元的郵票,因為不走市政郵局,蓋有郵戳的位置,印的是胡金瑜的私人印章。
“是從郵票和印章上看出來的?”
見溪草一下就猜出來,薑萱紅著臉點點頭。
“我和阿瑜有約定,若是平安,就郵票貼整正貼,印章正蓋;若是有異樣,郵票倒貼,印章也隨之變化;而更複雜的情況,則郵票化整為繁……總之,不同的整合方法代表不同的意思。”
原來是從郵票的麵值和貼的方向以及印章的變化來傳遞信息!恐怕郵票和明信片的花樣也能代表某些意思。
溪草歎為觀止,亦感慨二人的細致。經軍事要道傳遞的信件自然隱私堪憂,胡金瑜和薑萱幹脆就在這上麵花心思,既傳遞了彼此的相思情愫,又維係了體麵,真是妙哉!
既然胡金瑜沒事,氣氛瞬間就輕鬆下來,薑萱邀溪草在廣元庵逛逛,順便吃了晚飯再走。
溪草料定薑萱一個人在此頗為寂寞,平時也沒個可以說話的伴,難得來一趟,正好陪她半日解解悶也好,便應了下來。
薑萱很是開心,拉著溪草一起往庵堂後頭去逛。
庵中生活清淨,薑萱每日不過是養花烹茶,替胡金瑜誦經祈福,閑來無事,又開墾了一小塊菜地,自己種些果蔬打發時間,如今時令蔬菜也都熟了,薑萱就要溪草帶回府裏給家人嚐嚐。
溪草知她心裏高興,也不和她客氣,和薑萱一同動手摘了些豆角、茄子、茭白、青菜等物,紅、紫、青、白裝了一大籃子,煞是好看,放在樹下拿紗布蓋著。
兩人坐在石桌邊,吃了頓簡單的齋飯,又喝了回茶,天邊已是日頭西斜,流霞漫卷,溪草這才起身告辭。
回到虞園,她先去了鴛鴦廈,把薑萱送的果蔬孝敬了謝夫人,謝夫人果然喜歡,她歎道。
“我們謝家自詡思想先進,可對於女子之間的愛情,還是不能接受,但這些日子我冷眼觀察薑萱其人,這樣溫柔含蓄,與世無爭,哪裏不是個正經人呢?至於胡家那位小姐,更是個巾幗英雄,其實隻要不傷天害理,又不礙著旁人,女子與女子作一家又怎麼了?終究還是世人狹隘。”
婆媳兩人正說閑話,謝洛白也來了,溪草猜他去了謝信周處討論東北戰事,一定沒功夫吃飯,忙命人把溫在灶上的飯菜端上來。
謝洛白吃過飯,讓金嬤嬤把孩子抱來逗弄。
長安一點不怕謝洛白,小短手一會揪他的風紀扣,一會掰他的領花,甚至小腳丫不停亂踹,直接往謝洛白臉上招呼,謝洛白也是一臉寵溺的微笑,根本毫不介意,傭人們何曾見過這樣的謝洛白,心中都忍俊不禁,隻是臉上不敢露出一點笑來。
而長纓就不一樣了,謝洛白一抱,他和見了鬼般就嗷嗷大哭,扭著身子要找溪草。
溪草不忍,正要把孩子接過來,謝洛白就是不給,他把長纓抱在懷裏,沉著臉教訓他。
“沒出息,男孩子怎麼能比妹妹還愛哭!”
長纓嘴一裂,哭得更大聲了,可能是被謝洛白恐嚇的緣故,他一緊張,居然尿了。
謝洛白氣不打一處來,隻得把孩子還給溪草,自己將尿濕了的軍裝、襯衫一一脫下,謝夫人就笑歎。
“長纓這孩子真奇怪!見了爸爸就跟見了老虎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孩子不是咱們謝家親生的,而是洛白從哪裏搶來的!”
本是無心之語,溪草聽了,笑容卻不由一斂,旁邊的鄭金花表情也有幾分緊繃。倒是謝洛白滿不在乎,一麵換著衣裳,一麵笑道。
“這小子機靈,知道我將來是要好好操練他的,見我當然就害怕了。”
謝夫人聞言罵道。
“胡說,我們長纓將來是要留學讀博士的,一輩子斯斯文文地作學問,才不和你似的打打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