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說得對,都說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福氣,您做長輩的,隻消關鍵時候掌控就行,畢竟有舅舅坐鎮,兩位表弟又很懂事,這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
這一句話說得妥帖,溫氏笑了一聲,舅甥二人又聊了一會才各自分開。
溪草離開主宅後,先去鴛鴦廈看了看兩個孩子,孩子們在睡午覺,溪草於是和鄭金花先回凝碧閣。
“格格和溫夫人相處,與其說是舅母和甥媳,可更像婆婆和兒媳呢。”
“誰說不是呢?”
溪草揉著太陽穴。
“姆媽性子和善,而舅母,總讓我產生還在雍州老宅,和沈慕貞同一屋簷的日子。不過沈慕貞到底和二爺關係不佳,不用多花心思。而舅舅和舅母就不一樣了,既要在偶爾的摩擦中不失分寸,又要維係一家子的和睦,著實不易。”
聞言,鄭金花也感慨。
“確實難辦,若謝大帥信任屬下,讓我幫他診斷一二,能幫上格格就好了。”
“這個我之前提過被他拒絕了,不過喬大夫是他的主治醫生,亞曆克斯又是喬氏的弟子,你看看能不能通過亞曆克斯了解舅舅的病症,進而提一些建議?”
鄭金花雙目一亮。
“我以前對西醫尚且存疑,可亞曆克斯先生醫術高明,若是能中西醫結合,對謝大帥的病症興許效果更佳。”
鄭金花對亞曆克斯的讚許和推崇,讓溪草大感興趣。
“你身為辛君,性格也一直謹慎,之前在淮城,似乎就沒有誰能這麼快被你信任。怎麼和亞曆克斯就和你很是投緣?”
鄭金花一愣,眉頭蹙成一個川字。
“格格不提我還沒有注意,這樣一說……還真是……恐怕因為他對華夏醫學的熱愛,讓我漸漸放鬆了警惕,是我大意了!”
在孩子過敏一事上,二人診斷相悖,還起了衝突。可後麵解除了芥蒂,關係卻突飛猛進,確實不像鄭金花的風格。
雖說也有鄭金花看中了亞曆克斯的能力,有傳承衣缽的意味在裏麵,然溪草還想到了一個可能。
“你最後和宣容姑姑見麵時什麼時候?”
鄭金花陷入回憶。
“差不多已經十五年了。那時候宣容主子還很年輕,比格格現下大不了幾歲,她從英國返回華夏,在燕京府召見了屬下,要我誓死效忠皇上,其實那時候,宣容主子尚未有取代之心,還是想扶持舊式皇朝重振華夏。”
一句夾雜感慨的話,卻讓溪草心驚。
姑姑宣容因為留洋見了世麵,開始參與政事,妄圖改變華夏封建君主製,讓古板保守的忠順王府老福晉和阿瑪視為異類,也因為此,被阿瑪趕出了忠順王府。
而從鄭金花回憶的時間來看,兩人見麵已是宣容離府後的兩年,那時候阿瑪和額娘尚在,忠順王府還未覆滅,前朝也還留一口氣苟延殘喘。宣容既已經決定忠君報國,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和阿瑪政見一致,為何出現在燕京府卻過門不入呢?
再者,從一個頑固的革新者,變成了不折不扣的保皇黨,也是這兩年發生的變化。這和宣容現下的產生的取代心理,有沒有直接關係?
“姑姑離開王府後,就已經和那位英國姑父結婚了吧?”
鄭金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我那次見宣容主子的時候,她左手無名指上已經帶了鑽戒。彼時我也不明白其中意義,也是後麵才知曉那是西人的婚俗。”
也就是說,宣容思想的顛覆,發生在和英國軍火商丈夫交往結婚的時段。這讓溪草好奇,他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印象中執著堅守的姑姑徹底忘卻初衷,而宣容時下的野心,會不會才是他的本意?
一個更加荒唐的想法浮上了溪草的腦海,引得她麵上的表情一瞬僵硬。
她麵色的蒼白,讓鄭金花也發現了不妥。
“格格,你怎麼了?”
“我沒事。”溪草定了定神。
“我在想我那封書信,輾轉已經數月,可先在都沒有收到姑姑的回信。剛剛聽你說最後一次見到姑姑時候,又是十餘年前,不禁有些擔心姑姑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