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姨太前天,撞見了鬼。
淮城風雲變色,而展錦榮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稱病不出,已經好幾天沒有接樓奉彰的電話。
樓奉彰這次是真的慌了,他暗中命史姨太前往展家拜訪,探一探展錦榮的意思。
史姨太去了,傭人便將她迎進偏廳等候,卻一直沒有見到展錦榮的身影,就在她猶豫是否要硬闖的時候,展家突然停了電,月光照在玻璃窗上,史姨太看見了一張慘白的臉。
那是一張很美的女人的臉,挽著舊式的蝴蝶髻,丁香紫的對襟襖上,繞著長長的翡翠珠鏈。
“小、小姐……”
史姨太緩緩站起來,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她如何忘得了這張臉,打小一同長大,她伺候了二十多年的主子,鍾家大小姐,在死了二十多年後,居然尋上了她。
史姨太雖然在樓奉彰身邊淫浸多年,學了些政治手腕,可骨子裏還是那個封建迷信的舊式婦女,她愧對鍾望秋,一直害怕她死後回來尋仇,所以才慫恿樓奉彰建寶塔。
看見這張臉的瞬間,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被梅鳳官破解的法陣,再也鎮不住鍾望秋的鬼魂了。
鍾望秋那雙幽幽的眼睛,隔著玻璃望著她,充滿了怨毒,史姨太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
“小姐、小姐,不是我害的你和老爺。”
鍾望秋的聲音遙遠空靈,溫暖的大廳似乎都隨著她開口,被吹上了一層淬著冰的冷風。
“我要你給我們伸冤,否則,你就跟那畜生一同陪葬。”
燈亮起來的時候,展夫人走了進來,驚訝地看在歪在地上的史姨太,方才的那一切,都憑空消失了,可恐懼的種子已經深埋進了史姨太心裏。
史姨太甚至沒有聽見展夫人說了什麼,拿起包跌跌撞撞地逃離了展府。
她前腳剛走,展錦榮和謝洛白便和“鍾望秋”一同從屋外走了進來,“鍾望秋”此刻已脫下了對襟衫,取掉了假發,隻剩臉上的妝容未除,短發麗人,有種別樣的美豔。
謝洛白對展錦榮笑道。
“我派人到鍾家老宅,尋到一張鍾夫人的舊照,和樓公子真是一模一樣,加之樓公子憑借多年經驗,扮起女子來惟妙惟肖,一下子就把那婦人唬住了,等我派人私下試探她一下,這事多半能成。”
梅鳳官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瞥了謝洛白一眼。
第四日清晨六點多,失蹤已久的三軍副司令謝洛白出現在參議院門口,淮城報社接到消息,蜂擁而至,隨之而來的,還有前來逮捕謝洛白的政府軍,可惜他們在參議院外,遭到了另一支政府軍的襲擊,有人認出,領頭的軍官乃是展錦榮的左膀右臂。
事到如今,展錦榮的態度算是徹底明朗了,雙方僵持之際,謝洛白居然大咧咧地帶著一幹記者走進了參議院。
當著記者的若幹相機鏡頭,謝洛白公然聯合行政院一幹人等彈劾總統,並指控樓奉彰乃是個欺世盜名的冒牌貨,身上牽涉樓家、鍾家多條人命。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謝洛白的人證,居然是樓奉彰的兒子樓元煊、和他最信任的史姨太。
盡管是驚世駭俗的新聞,可樓奉彰倒行逆施,早已失道寡助,連此前對他表示支持的潘代英都沒有出現,參議院最後宣布,受理總統彈劾案。
牆倒眾人推,樓奉彰大勢已去,總統黨隻求自保,不肯再發聲,謝洛白的通緝令自然也就再沒人提起,小四從官邸將車開來接駕,何湛也帶了一批人馬前來。
“司令,汪家空了,汪文潔不知從哪裏得到消息,人已經跑了。”
隻要樓奉彰沒了簇擁,那些騎牆派如潘代英等人自然見風使舵,至於他的死忠,謝洛白必須一一鏟除,他先後殺了汪邑等三人,汪文潔雖不是複辟主力,留著也是大禍害,誰知何湛殺到汪家,竟然撲了個空。
“繼續追。”
丟下這句話,謝洛白迫不及待地跳上車。
“立刻去未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