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草防著他,正是怕他成為樓奉彰對付謝洛白的槍,就像他擔心和保皇黨牽扯不清的沈溪草,會害了謝洛白一樣。
或許,他真的看錯了沈溪草這個人。
如果真的是他錯了,作為男人,龍硯平願意先行釋出善意。
回到官邸,龍硯平一眼就發現了走廊上的溪草,雨過天晴,濕潤的空氣裏帶一絲草香,她歪在躺椅裏,闔著雙眸,麵上半覆著本薄薄的書,陽光從雲中探出頭,掃過她露出的半張臉,或許是有些癢,那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動。
這個女人安靜下來的時候,倒是顯得十分純良無害。
溪草打了個噴嚏,書從她臉上滑下來,人也跟著驚醒過來,她慌忙地伸手接住書,抬眼便發現龍硯平竟站在她麵前,她嚇了一跳,對龍硯平的防備讓她本能地往後躲,不由失了平衡,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去,好在龍硯平手疾眼快,長臂一伸便將她連人帶椅子都圈住了。
龍硯平把她扶穩,溪草也徹底醒了,她雖然穿得不少,還是下意識將蓋在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換上禮貌的微笑。
“閆先生什麼時候來的?為何不叫醒我?”
這防備的動作,不禁讓龍硯平有點臉熱。
在女性睡著的時候靠近,本就顯得不太紳士,他也有點難堪,勉力掩下尷尬,若無其事地道。
“我看少夫人在外頭睡著了,本來是想過來提醒你,雖然現在天氣轉暖,也不宜在室外午睡,以免染了風邪,誰知還沒來得及開口,你就醒了。”
龍硯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她了?溪草狐疑地打量著他,龍硯平這才發現自己的唐突,補充道。
“洛白交待我要照顧你,我不能有負所托。”
見他說得誠懇,溪草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她微微一笑,攢出兩個漣漪般的酒窩。
“硯平,多謝。”
她這次叫他的名字,並不是諷刺,聲音柔和而輕鬆,那卸去偽裝的笑容,似月光下的綻開的睡蓮,令人如沐春風,龍硯平這才覺得,麵前站著的,似乎隻是個嬌嬌柔柔的小姑娘,並非什麼吃人的豺狼虎豹,他精神上的武裝便漸漸鬆懈下來,還想再說什麼,鄭金花從屋裏走出來。
“少夫人,有您的電話。”
溪草聞言,對龍硯平點了個頭,道了聲失陪轉身走了。
龍硯平略帶失落地在原地站了半晌,微微歎息,方才回到自己的小樓裏。
他其實還有句話未能說完。
從今往後,你我一笑泯恩仇,如何?
電話是梅鳳官打來的,聽到他的聲音,溪草有點驚詫。
“方便嗎?關於那天的事,我有話要和你談。”
他的聲音異常平靜,溪草就猜測,他恐怕是已經查到了史姨太的底細,她說的話,十有八九他是信了。
“好,我們在哪裏見?”
溪草抑製不住心情的激動,既然梅鳳官知道樓奉彰並非真是他的父親,那就意味著他們有了化敵為友的可能。
“方便的話,我到你家裏來,還有……若男也會一同過來,我已經全都告訴她了。”
那天,他吻了她,隨後便企圖逃避,可心情卻一直不能平複,沉默地走了很久,回頭卻見展若男依舊在他身後,梅鳳官突然發現,自己活在無數的謊言中,他可以信賴的人,居然隻剩下她了。
他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將內心那個壓抑著他的秘密,告訴了她。
溪草捏緊聽筒,差點控製不住聲音。
“什麼?我們甚至還不清楚,這調包計是否有展錦榮參與其中,你怎麼能……“
“她不會,我信她。”
梅鳳官隻是簡短地答了一句,便掛了電話。
溪草撫額,冷靜下來思考了一下。
在東北的時候,展若男曾為了梅鳳官,想要殺死她,但隨後將功補過,也幫過她,她們的關係,談不上是朋友,但也不算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