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兆年是受過新式教育的人,和他的夫人不同,他根本不相信風水玄學,綁架邵謙生還不是令他最氣憤的事,他憤怒的是,國難當頭,樓奉彰居然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傳說,大動幹戈。
“樓奉彰變了,我起初認識他的時候,他是個胸懷理想的人,你可以感覺到他對振興家國充滿熱情,哪似如今私欲膨脹,手段下作。”
樓奉彰沒有變,隻不過現在坐在總統位置上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樓奉彰。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溪草不便說出真相,隨著樓奉彰刻意隱藏在麵具下的猙獰被一點點揭開,周遭這些人遲早會發現異樣,不必急於求成。
“既然這麼多人惦記著行政院地底下的東西,不如我們先一步破壞了所謂的龍脈,也可以讓他們死了這條心。少夫人,要做這件事,我想沒有人比謝司令更合適。”
邵兆年的話,倒是叫溪草頗為意外。
謝洛白也在探尋龍脈的秘密,隻是礙於邵兆年,不好下手,如今對方居然主動提出來,說明對謝洛白是給與充分信任的,這讓溪草反而躊躇起來。
“邵院長,不止是樓奉彰和潘代英,東北的胡炎釗,漠城的廢帝,都在肖想能得到龍脈,甚至連我的公公、蓉城的謝大帥,我也不能保證他們就清心寡欲,凡割據一方的軍閥,都存有一顆當皇帝的野心,您難道就不懷疑我家二爺嗎?”
說起打仗的狠勁、吞地盤的速度,謝洛白這個後起之秀,比那幾位老派軍閥可是有過之無不及,邵兆年憑什麼覺得謝洛白對龍脈沒有覬覦之心。
邵兆年一笑。
“我相信他,謝司令所作的一切,絕不是為了自己。”
溪草於是扶著桌子起身,艱難地向邵兆年鞠了一躬,邵兆年見她大腹便便,行如此大禮,不由嚇了一跳,連忙雙手扶起她。
“少夫人這是作什麼?”
溪草鄭重地道。
“多謝邵院長,我向您保證,二爺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思及此處,邵兆年忍不住語重心長地對龍硯平道。
“硯平,你和謝少夫人之間的過節,我多少也聽說過一二,本來我一個外人不該置喙,但你是青和的愛徒,又是我也極欣賞的晚輩,我還是想勸你一句,千萬不要因私怨,蒙蔽了雙眼,謝少夫人不同俗流,乃是個心懷大義的女子,你們應該是誌同道合的朋友。”
龍硯平一怔,放下咖啡杯微微一笑。
“院長放心,我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
龍硯平表麵平靜,心中卻起了不小的波瀾。
這個女人真厲害,不僅讓謝洛白這棵鐵樹開了花,小四、何湛都對她馬首是瞻,如今,更是連德高望重的邵兆年,也替她說話。
不同俗流,心懷大義,如此高的評價。
龍硯平確實已經不再把妹妹的死歸咎於溪草,至於成為誌同道合的朋友……他略微出神,突然想起昨夜那場惡戰,溪草派來援兵雪中送炭。
她明知自己已經查到她和保皇黨有所瓜葛,還敢這麼做,無非是兩種可能,要麼就是自信不會被抓住把柄,要麼就是為救邵謙生,迫於無奈鋌而走險。
第一種明顯不太可能,上次龍硯平抓住幾個探子,此後保皇黨就一路銷聲匿跡,說明她很謹慎。
所以隻能是第二種,沈溪草寧可將自己暴露給他,也必須要救邵謙生,絕不是因為她心善,而是擔心邵謙生落在對方手上,成為拿捏邵兆年,達成某種政治目的的籌碼。
龍硯平能想到的,隻有行政院搬遷提案一事,畢竟這件事太反常了,而幕後推手,除了樓奉彰沒有別的可能,龍硯平對樓奉彰了解不多,但他當然不會認為對方是什麼純善之人,但是綁架人質作為要挾,實在不該是一位總統該有的風度。
何況邵兆年的人品,龍硯平絕對信得過。
平白無故,樓奉彰將他調到淮城,又令旁人添油加醋,將龍硯秋的死,扣在謝洛白身上,希望龍硯平和謝洛白反目成仇,卻低估了他們之間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