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咱們上車吧。”
翁美芹撅著嘴,本來想下學後避開家中司機聽差去玩一玩,偷偷請同學幫買了一輛自行車,不想學了那麼久,初次行動就失敗了。
她不甘地往回走,手心中的五塊大洋和男人騎車掉下的巴拿馬草帽,提醒著她方才的一切不是幻覺。自行車不值錢,對方給了五塊大洋也沒有占她便宜。
隻是想起剛剛那來去如風的身影,翁美芹耳尖莫名一熱。她這般家教甚嚴的乖巧閨秀,即便到了叛逆的年紀,也斷不敢有什麼出格的舉動。
然方才那個年輕的男子,恍若一道流光,無聲地牽引出少女心中羅曼蒂克的幻想,讓其一瞬間有些不明白自己此刻漸亂的心跳。
“可惡!我的書包……”
聽差見她一會微笑,一會生氣,正不知所以,聞言還以為她忘在教室,正表示幫她去取,翁美芹已揚手製止。
“反正明天也要上學,我的功課早在學校就做完了,先回家吧。”
這一切,專注拿捏溪草出軌證據的龍硯平自是不知道的。
他騎得飛快,眼看就要被總統府的小汽車甩脫,剛巧前麵馬路幾張黃包車橫貫而過,小汽車不得不停下來,這一下又給龍硯平爭取了時間。
他下意識要壓低帽簷,甫一抬手,才發現早上出門帶著的巴拿馬帽已在不知什麼時候無影無蹤。
龍硯平隻得盡量往偏塞之處靠,然到底是臨時起意,準備不豐;且堂堂總統府的侍衛也非常人,很快這個小尾巴就被梅鳳官發現了。
陳副官正打算停車吩咐後門車子的護兵把來人拿下,溪草唇角一勾。
“是個誤會,鳳哥,你在這裏放我下車吧。”
“不去霍家了?”
梅鳳官打趣,見溪草露出些微尷尬神色,也不忍心繼續為難她。
小汽車一個猛然掉頭,讓龍硯平有些猝不及防。
他急急捏住刹車,準備隨機應對,卻見下一秒車子在路邊停下,鄭金花開了車門扶溪草下了車,主仆二人站定的位置,和龍硯平之間的距離不過三米。
“閆先生,不解釋一下嗎?”
被當場抓包,龍硯平莫名有些心虛,他性格耿直,不削這些背後使陰的手段;可想起對這女人一往情深的摯友,那點點情緒頃刻煙消雲散。
“少夫人好興致,竟避人耳目和人幽會。若我沒有記錯,你今天本應該去醫院產檢吧?”
“幽會?”
本以為這家夥自自己出門就跟在身後,現下看來也是碰巧撞見。
“這件事我自會向二爺說明,就不勞閆先生費心了。”
龍硯平牽了牽嘴角,和煦的麵上盡是嘲諷。
“怎麼說明?把一場處心積慮村約會,說成偶遇?”
彼此之間互不順眼溪草心知肚明,可現在看來這個男人真是難纏啊!
而這般無禮也態度也激怒了鄭金花,她道了聲“放肆”,還要說些什麼,溪草已經抬手製止,幽湛的眸光頃刻沉靜。
“你想怎樣?”
“若是少夫人問心無愧,就該當著洛白的麵和我當麵對質!”
他說得分外認真,儼然不是開玩笑。龍硯平本以為溪草會拒絕,哪知那女人竟輕飄飄地道了一聲“好啊”,這般坦蕩,若非親見她和梅鳳官舉止親昵,龍硯平都以為她是無辜的。
他在心中罵了聲厚顏無恥。
卻見溪草飛快湊過來,從自行車籃筐中抓出什麼,他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個係著墨綠色蝴蝶結的深褐色皮質牛津包,應該是自行車原主人的東西,隻怪他急著追這女人,竟忽略了其他物事的存在。
尤在思索,女人已經打開了緊閉的銅扣,抓出一本牛皮紙封皮的薄冊,喃喃念出上麵的字句。
“淮城大學醫學科翁美芹……嗯……這名字怎麼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