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草認出那是自家的車子,便笑了笑,站在大門前等待。
車子停在她麵前,謝洛白長腿邁下來,他的軍靴上沾了點灰塵,望著溪草的雙目卻亮晶晶的。
“你在等我回來?”
他似乎很高興,不等溪草回答,就展開雙臂把她抱進懷中,笑道。
“以後別再等了,否則我下次再上戰場,總想著你還在門口等我,就舍不得死。”
雖是句玩笑話,可溪草心髒卻猛然一縮,突然在他胸口重重捶了一拳,然後把頭埋進去,啞聲道。
“我要你記著,你不回來,我會一直等下去!”
謝洛白怔了怔,反而笑起來,忍不住捧起她的臉蛋來瞧,那雙明眸中,竟然閃了淚光,溪草為自己突如其來的脆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扭頭想要擺脫他雙手,卻被謝洛白控製得更牢了,他猛然低頭,雙唇壓在她唇上,狠狠揉了一番。
分開之後,他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喘息著笑道。
“溪草,我真愛你。”
謝洛白並不是一個浪漫的人,混賬話比甜言蜜語多十倍,他難得說出愛她兩個字,溪草竟有些不知所措,低著頭飛紅了臉。
謝洛白一笑,就拉起她往家中走,可是他沒有進屋,而是牽著她的手,慢慢在花園裏漫步。
春意漸濃,院子裏許多花都悄然綻放了,四季海棠、白玉蘭、丁香、玫瑰的味道混合在涼涼的夜風中,十分令人陶醉,溪草突然想到一件事,饒有興致地勾著謝洛白的手指。
“對了,在野馬嶺的時候,小四不是說你會拉梵婀玲嗎?昨天我替你整理書房,在書櫃下頭發現一隻皮箱,裏頭竟是把嶄新的梵婀玲,不如你拉給我聽聽?”
謝洛白表情略微一變。
“你開了我的書櫃?”
溪草微怔,她感覺謝洛白眸光沉了下去,心裏也有點不高興,放開了他的手。
“我見櫃子沒有上鎖,以為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不進你的書房就是了。”
謝洛白歎了口氣,在她臉頰上擰了一把。
“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搶白這麼多句!我不是怪你,隻不過,那隻梵婀玲,是硯平送我的,自他死後,我就再也沒動過,你提起來,我一時想到了硯平而已。”
雖然龍硯秋是自作自受,可龍硯平始終是謝洛白畢生的摯友,他又為謝洛白犧牲,想必他心中亦覺虧欠遺憾。
溪草於是握緊他冰涼的手。
“是我小心眼了,既然是硯平的遺物,應當好好珍藏的。”
謝洛白笑了笑,牽著她的手回到屋內,徑直上了二樓,卻沒有回臥室,而是拉她進了書房,親手把那隻塵封多年的梵婀玲從皮箱裏取了出來。
他此刻已脫了軍裝外套,隻穿著白襯衫,斜倚書櫃,將梵婀玲支在寬闊的肩上,修長的右臂搭好琴弓,美妙的音樂便如冷泉般緩緩溢出。
皎潔月光勾勒著謝洛白整個人,空靈的音色隨著他漂亮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躍,優雅俊美得像是另外一個人。
溪草閉上眼睛,仿佛看到了原野之春,滿穀花開,百靈飛過……
一曲終了,溪草看謝洛白的眼神有點崇拜。
“怎麼看,你也不像是有這種閑情逸致的人,沒想到,真是看錯你了。”
謝洛白收了琴,倒也不騙她。
“我的確不是,不過硯平是,當初為了完成刺殺任務,我和硯平臨時學來蒙混過關的。”
這實在是句煞風景的話,溪草一噎,隻當沒有聽見,感歎道。
“這樣真好,要是咱們以後,每天可以什麼都別算計,就隻曬太陽、彈琴、喝茶、養花、散步,這麼過一輩子,也不錯。”
謝洛白走過來,圈住她的後腰,輕輕撫摸她的腹部。
“等將來天下太平,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
溪草於是甜甜地笑起來。
其實她心中清楚,如今局勢不明,華夏的烽火硝煙不知還要持續多少年,真有那樣的一天嗎?溪草不知道,可她隱隱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