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練珈瑜功,你也太孤陋寡聞了。”他穿好衣服,好象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啊,忘了問你,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總不會是因為想我,從百裏外的龜峰山鄉趕出來約會情人吧!”
“你猜對了,一點不錯,我好累,我想找一個地方安安靜靜的睡覺。”
“知道我是個夜貓子,我剛才來了靈感,我想畫一幅少女醉臥圖,你這不是來得正好麼,你睡你的學,我畫我的畫,真的是兩全齊美。”
我是一個大娘了,畫什麼畫?
大娘也行。
“隨你的便。”
杜鵑衝了一個澡,已經是精疲力竭了,她就光著身子躺上席夢思上,不久就睡著了。君遷子支起畫架,精神飽滿,雙眼發亮,龍飛鳳舞起來。邊畫邊自言自語地說,太美了!太美了!
杜鵑一覺睡來時,街上已經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她揉了揉眼睛,睜開一看,君遷子和著衣服躺在自己的身邊鼾聲如雷。她伸出手想推醒,手停在空中又縮了回來,她不忍心弄醒他,他也太累了,為了自己的繪畫事業,三十好幾的人還沒有找對象,執著地追求成名一直沒有成家,他說,一定要幹一番事業,重振畫界,在這種信念的支撐下,他主動放棄了武漢大城市的優越生活和條件,來到了這個山城小縣繼續從事他那一貧如洗的事業。她們是在一次龜峰山鄉寫生的路上認識的,當時她正在什子寨林場部修路問題協商土場,一個農民跑到場部報告說,看到一個間諜,正在山中畫地圖,身邊大包小包的可能是武器,杜鵑聞言,卟哧一聲笑了,她笑山民們的愚味和憨厚,但是出於好奇,還是趕去了。是畫家在寫生。這是他給她的第一感覺。他們就是這樣相識的,為此她破例在野雞不下蛋的林場住了一夜,聽他大談人生觀、世界觀,雖然她覺得有點離譜,但還是遷就了他,就這樣人與人之間相近了,相識了,並且約定:每年的這個時候都要相聚一次。
她看了看畫架上的自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自己麼?潔白無瑕、光彩照人、鮮豔奪目,阿娜多姿。她收好畫,放在自己的包內,又留了言就徑直走出房間。
在西陵大道上,他給鄉政府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說是讓分管工業企業的副鄉長卿和司機小柰一道出來,她要到計劃委員會去一趟,鄉裏有一批資金得拔回去。
車到縣城還有一段時間,她先在路邊的糯米小吃店裏喝了一碗水老米酒,這是她平日裏最愛好的,可惜別的那種風味極不合自己的口味,每次到城裏來,她都要喝個飽,她說,一日三餐不厭煩。
看看手表,還隻有八點半,她又打了一個的士到了縣一中,她想去看一看弟弟,又有兩個星期沒有看到他了。這是杜家唯一有希望進入未來接班人,每次回家,癱瘓在床的母親總要拉住她的手,含淚對她說,隻有你才能照顧老五,隻有你才是一個最孝順的孩子,老五就交給你了,每每這個時候,父親總是拿眼睛盯著她,那眼神與其說是求助哀求倒不如說是信任信賴。父母已經老了,為了撫養姊妹五個,早已經擠幹了身上的血汗和乳汁,現在連生活都快無能為力了,還有什麼話說呢。杜鵑心裏想,即使母親不跟她這樣講,她實際上早就這麼做,雖然公婆有意見,丈夫也有微詞,別人也勸她,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還管娘家的事幹什麼呢,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操心著家裏的事,她為此而無怨無悔。
等了好一會才在門衛室裏見到了弟弟,他明顯地消瘦了,杜鵑問了一些基本情況後說,生活上不要節約,正在長身體的人營養最重要,學習隻要盡力就行。杜南就都一一答應了。她就習慣性的給了三百塊錢作為這個月的生活費。
十一點半,徐長卿來了,他們一行辦完事在計委吃中飯。
飯後,徐長卿提議到街上去轉一轉看有什麼需要購買的,轉到大別山超市時,杜鵑被一套褳衣裙吸引住了。小柰極力地勸她買了,徐長卿說,你長期在基層工作,這種服飾真的不適合你。小柰說,怎麼不行呢,鄉長就是要包裝一下嘛。這樣一爭,杜鵑倒是傷感起來,自己說是一鄉之長,可是連一件上檔次的衣服都沒有,平時陷入事務之中,一年也難得逛一兩次商店,還是穿結婚時的衣服,真的枉為鄉長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裏麵隻剩下二百塊錢了,再看看價格牌:六百八十元。賣衣服的小姐說是不還價的,還是小柰最能了解領導的心思,他說,我先給你墊付著,回頭你再還給我,杜鵑說,算了吧,買了也是一個撂貨,放在家裏閑著沒用,就不買了。
裙子到底沒有買成,杜鵑在回鄉的車上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