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十一：思念到底有多遠
失去你的夜獨枕難眠，
不願憧憬孤獨的明天。
天空滑過孑然翱翔的大雁，
它是不是也為思念所羈絆？
偷看照片中你嫣然的笑顏，
哭紅雙眼到悔得肝腸寸斷,
明白結局已定卻心有不甘。
為什麼放棄思念如此之難？
請告我思念到底有多遠?
會不會衝破時間的鎖鏈！
我痛苦地追，
拚命地飛，
何時才能逃到幸福的彼岸？
請告我思念到底有多遠?
如何每天消失一點點!
走出它殷殷的千言萬遍，
讓我為了真愛再去冒險。
請告我思念到底有多遠?
如何每天消失一點點!
走出它殷殷的千言萬遍，
哪怕幸福隻有一瞬間。
一
寂夜，無燈。
塞北科技學院門外一改往日的喧囂，早早地便沉睡在了寧靜的夜幕中。王昆迎著漫天飄落的雨絲急行在校外的人行道上，離學校卻越走越遠了。
如果今夜不是突然停電，也許論文能早一點完成的；如果前幾天沒有和舍友去通宵玩遊戲，也不至於現在臨時抓瞎了；如果平時多積累些知識，再不會現在為一個小小的問題就需要去上網查資料；如果……
唉，生活中不能有那麼多的如果，現在最當緊的倒是要在12點前趕回宿舍去，否則看門的老劉頭那關也不好過。想到這兒王昆把手中的雨傘往下壓了壓，加快腳步朝著遠處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可是要去新城火車站附近找網吧，那個地方是必經之路，去還是不去呢？
仿佛有把小錘在王昆心裏疾徐有秩地敲打著，他的腳步不禁又慢了下來。清冷的夜色裹挾著雨中的秋風，卷在他單薄的軀體上，竟使他連打了幾個寒戰。他暗暗地笑自己沒用，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讓那種荒誕無稽的傳言嚇住？在老家時自己家後山毗鄰荒山墓地，終日鬼火粼粼，卻從來沒感覺過害怕，如今怎麼能被學校裏流傳的一個謠言嚇至如此？
話是這麼說，可那個傳說又清晰地在王昆腦海中浮現：很多年以前，塞北科技學院剛搬到新城來。那時的學校周圍還不像現在這般熱鬧，有著一排排鱗次櫛比的店鋪、網吧、超市，而是荒蕪一片，據說半夜時站在校門口都能望到很遠處的舊城燈火。學校南邊挺遠的地方有一個舊鋼廠，早已停產破敗。有人就租下鋼廠門口原銷售處的一排平房開了個網吧，當時也是學校附近唯一的網吧。
網吧挺火，很多學生都在這裏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不眠之夜，也發生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事，或歡喜或悲傷，抑或是過程精彩結局平淡。傳說中的兩位主人公，即和王昆同係的師哥甲和師姐乙就是在這兒相識的。與當年很多愛情故事一樣，他們在網吧裏相識、相愛最終又至分手。
分手的真正原因眾說紛紜，但結局卻眾口一詞：畢業後師姐乙拋棄師哥甲跟一個外籍華人去了國外，而師哥甲因為受不了這沉重的打擊當夜就在網吧自殺身亡。再後來隨著學校及周邊環境設施的完善，這個見證了他們愛情全過程的網吧也關門停業，甚至連房子都被一個煙酒批發商買下做了倉庫。
誰知道這個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自從師哥甲死了以後，經常有人在靜寂的午夜路過網吧原址看到裏麵有昏暗的燈光，而且還能蒙矓看到一排排的電腦和一個坐在電腦前的男人背影。可問題是那個房子早就改成煙酒倉庫了，怎麼還能有電腦和人？
開始沒有人相信，可是說的人多了，這事也就逐漸被大家接受。每一個來科技學院的新生都會在第一時間聽到這個有些庸俗的愛情鬼故事，而大部分人本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晚上堅決不到這邊來。因為現在新城的開發力度還不太夠，一到夜裏鋼廠周邊就成了黑糊糊的無人之地。
想到這裏王昆慘淡地一笑，他和女朋友前一陣也剛因為感情不和而分手。此刻對這位從未謀麵的師哥倒有了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這時已經來到網吧原址了，他一邊加緊腳步往火車站方向走，一邊不經意地望著馬路對麵鋼廠那排黑暗中的平房。
隨著目光的移動，王昆的心髒驟然加速了跳動，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他圓睜著兩隻不大的眼睛，不得不用雙手緊緊攥住了雨傘。
他看到對麵正中間的房子裏透出一絲昏暗的光芒，依稀可以看見一排排的電腦和一個黑色的背影。玻璃窗像是一隻孤獨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王昆。
腳步似乎已經不受自己控製了。王昆舉著傘慢慢地踱過馬路，一步一步地緩行至燈光門外。他按捺著悸動的心跳，微微喘著粗氣推開了一扇斑駁的木門。
“吱——呀——”木門被推開了，發出刺耳的尖叫。
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
王昆懷著既恐懼又好奇的心理踏進了昏暗的空間。
這是一個大約有幾十平米的房子，屋裏很冷，放著一排排的電腦桌椅。桌子上擺著整齊的顯示器，是那種很舊的十七吋純平顯示器，像一個個沒有身體的腦袋置在桌麵上，靜靜地望著他這個不速之客。
遠處一台電腦開著，顯示器發出淡淡的光暈，屋裏的光源來自與此；而桌前一個男人正背對門坐著。聽到聲響他並沒回頭，隻是用低啞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我……我是來上網的！”王昆躊躇著回答。
“上網？”男人似乎有些驚訝。
“是啊，學校附近都停電了，我有些資料得查，本來想去火車站附近上的，路過這裏發現也是網吧，就進來看看。”王昆的聲音很小，說話當中還不時停頓一下。
“那你到我這裏上吧。”男人沒有過多地說話，站起身推開通往裏屋的一扇門，將王昆獨自留下。
本來王昆想看看對方有沒有影子的，但現在看來沒了機會。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走到開著的電腦跟前坐下，拿起了鼠標。
可是更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麵。
王昆發現這台電腦裏安裝的竟然早已過時的“MicrosoftWindows98”操作係統。他又仔細瞅了一下，看到裏麵的軟件都是諸如“網絡螞蟻”“豪傑超級解霸”“東方快車”之類的老古懂，甚至連網絡遊戲也隻有《傳奇》《奇跡》《倚天》《石器時代》《大法師》等寥寥數款。
冷汗順著額頭滾至麵頰又掉到地上，王昆用顫抖的手點開資源管理器，看了一下這台電腦的配置：CPU——AMDDuron800，內存——128M，顯卡——TNT2M6432M……
這是七八年前的東西呀，現在的網吧怎麼會用這種電腦？難道自己真的進了一個早已不存在的網吧？
不能在這裏再呆下去了，王昆站起來就要走。猶豫了一下，王昆還是來到通往裏屋的門前敲了敲：“我要走了，多少錢啊？”
沒有回答！
他又加重聲音問了一遍，依舊無回應。
王昆試著推了一下門，竟然開了。
裏屋的正中放著台和外麵一樣的十七吋純平顯示器，發出灰暗朦朧的光芒，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正在顯示器裏對著王昆微微地笑著。
王昆沒有笑出來，因為整間屋子都貼著這個女孩大小不一的照片，有無數張。
牆上是她的照片。
窗上是她的照片。
天花板上還是她的照片。
無數張照片，無數個同一位美女，在不同的方向用無數雙眼睛密密麻麻地盯著王昆。
每張照片都有白框，在此時的王昆看來更像是遺像。
無數張遺像在看著他。
無數個鼻子無數張嘴，無數的腦袋無數條腿！
她們從四麵八方圍著他。
她們笑著，他顫抖著。
她們好像漸漸地笑出聲來，在王昆耳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
王昆要崩潰了，他轉身就想跑。
“你進來幹什麼？”那個低啞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
王昆轉過身，一個黑衣男子站在自己麵前，從身材上看確是剛才那個男人無疑。
他偷偷瞅了眼男人的身後。
他果然沒有影子！
二
王昆像女孩一樣尖叫著逃出網吧，向學校的方向跑去。
遠處暗黑一片，身後一片暗黑。
“你要去哪兒啊？”黑衣服的男人突然出現在王昆前麵的岔路上，他沒有影子，黑色的西褲褲管下麵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王昆又叫了一聲，轉過身接著跑。
“你要去哪兒啊？”低啞的聲音又出現在他的麵前，準確地說應該是閃現，目無表情，“等等，你還沒給錢呢？”
“哦。”王昆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把零錢遞了過去。
“嘿嘿嘿……”男人的笑聲很難聽，“我不要這種錢。”接著又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道：“我要冥幣！”
王昆驚恐地望向男人的臉，對方還在微微地笑著……
王昆驀然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原來躺在寢室的床上。
外麵天已經亮了，宿舍裏空無一人。可能昨天去那個網吧受到點刺激，迷迷糊糊就夢見了。
雨已經停了，但天空還陰沉沉的。王昆心裏有點陰森，似乎還沒從驚懼中完全掙脫出來。他搖頭昏昏沉沉的頭，感覺眼睛也有點疼。
從鄰床劉胖子的枕頭邊摸過他隨時放在那裏的鏡子，王昆照向自己的臉，看看眼睛是不是有點紅。
鏡子裏空空如也，直接映射出他的床鋪，唯獨沒有自己的身影。
他結結實實地打了寒戰，感覺身下也有些異樣，驚叫著跳下床。
他不知道是在害怕自己還是在害怕鏡子。
王昆的床上沒有鋪褥子，取而代之的是鋪滿了無數張照片。
是那個漂亮女孩的照片，她在他的身下笑著。
照片一張摞一張，厚厚一層，有的隻露出半張臉，有的隻有一條胳膊或腿，有的隻有一隻眼睛。
一隻眼睛仍然在衝著王昆微笑，笑得很甜。
她到底是誰？又是誰把她的照片放到自己床上的？
王昆掙紮著拉門想出去，卻發現門怎麼也拉不開。這時屋裏的溫度開始升高，王昆絕望地發現床上的照片都慢慢發黃變糊，冒出一陣陣濃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昆感覺好熱，接著就聽到一個低沉的男聲陰森森地從屋外飄來：“你還沒結賬呢！下去和我一塊兒看網吧吧！”
王昆又一次從夢中醒來，看到自己還是躺在寢室的床上，身下鋪著軟軟的褥子。原來剛才做的是連環夢。
屋裏很冷，沒有一個人。可能最近連續上網玩遊戲，加上準備畢業論文有些勞累過度，精神衰弱，才導致自己連續做噩夢。
感覺有點餓，王昆跳下床去櫃子裏找還有沒有剩下的方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