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南的一座新房子前,童婷婷停住了腳步:“剛建好的新房子呀?”
“嗯,劉至善家二小子要結婚了。”王財也駐足望著新房,深沉傷感地說道。他的言辭中似乎蘊含著莫大的悲傷苦楚,難道劉家二小子結婚他會損失什麼嗎?
王財看了看天氣,轉過身對我淡淡地說:“天黑了,吃過飯明天我找人送你們回去吧,這裏離鎮上還很遠呢。”
……
淩晨,村南口,
自從吃過飯我們三人趴在村南口不遠處的草叢裏已經五個多小時了,絲毫沒見到任何人影。一盞幾百瓦的大燈泡照得周圍亮如白晝,自從11點燈亮了以後再沒了動靜,看來今天晚上村裏怕真有什麼活動了?
“你聽準了沒有,到底是不是這兒呀?”童婷婷身子弱,雖然已經披上了段峰的外衣,還是在微微地發抖。
“當然了,我能聽錯嘛。當時那個叫劉大富的中年漢子光顧著看你們吃飯了,我說去廁所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從廁所出來我就在村委會後麵的屋外聽見有人在裏麵開會,村長也在,他家裏根本沒出事。他們說什麼12點在村南口開燒什麼的,當時我還偷喝了他們放在窗台上的飲料呢。”段峰得意地說道。
“你真行。他們還有飲料?是什麼呀?”
“那當然,他們笨得很,沒看到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飲料,黃顏色的,味道怪怪的,有點苦,不好喝。不過我看見他們都在喝這個東西。”
“竟然騙我們家裏有事,卻背著我們去開會,哼……”童婷婷還想說下去,被我做手勢製止了。因為已經從村裏陸續出來人了。
從村裏出來的人很多,大概有一二百人。也幸虧村南口的地方夠大,就這樣還空出了好大一塊地。我注意到除了幾個少數的年輕人以外,出來的大多數人都駝著背,幾個年紀略大的甚至已經弓成了九十度,似乎駝背的程度和年齡成正比。他們圍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圈子,開口的地方正對著我們。隻見十幾個年輕人手裏都拿著長長的木柄鐵簽子,上麵串好了成串的口蕈。
就在我疑惑他們的動機時,又見幾個人抬上來什麼東西扔在了地上。
一具屍體!
一具像木乃伊一樣的屍體,幹巴巴的皮包著骨頭,沒有絲毫血色。
接下來的事情更讓我們幾個人目瞪口呆:幹屍一具接著一具地被扔到廣場上,總共約有四五具。在前麵領頭的是村長王財,他揮了一下手,有兩個人伏下身子將堆起來的幹屍點燃。
接著,幾個年輕人把口蕈串放在火上炙烤著。
原來口蕈是用屍體烤熟的!
“啊——”童婷婷一聲尖叫劃破了靜謐的夜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們的藏身之處射來。
“你們為什麼不走?”走到我們麵前的王財憂鬱地問我。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表述。
“孩子,你後背癢嗎?”王財突然扭頭,用溫柔的聲音問段峰。
“你怎麼知道的?”段峰不僅僅是聲音在打顫。
王財沒有說話,他慢慢地轉過身子,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在燈光的照耀下,王財的後背上竟然長滿了細小的蘑菇,純白色的小蘑菇,密密麻麻地排滿了他的整個後背。一陣風吹來,白色的小蘑菇隨風擺動,像一個合唱團在傾訴著它們美妙的歌謠。
難怪他駝背,難道他們全村人都……
“這就是口蕈!”他的聲音變得更加憂鬱難聽,“口家村自古以來就生存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要生存,就要有犧牲,口蕈之所以味道鮮美,是由於它是由人的鮮血養大,人油熏熟的。成年後的每個村民都要在自己身上種植口蕈。村裏每有一次喜事,就要死幾個老人,因為販賣口蕈是村裏唯一的經濟來源。這也是我們村到現在還在實行民主的原因。”
說到這裏,他用奇怪的眼神望著段峰,眼神中蘊含著一種說不出的傷感:“你喝的是我們村的口蕈種子水。你後很背癢吧?”
……
說到這兒,陳伯把已經燃盡的香煙嘴扔到煙灰缸裏,然後站起身來搖著頭說:“口家村的村民們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生不是為了個人享受而活著的,生存更重要的是為了愛你的人抑或是說和你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那後來呢?”我聽得有些發傻。
“我和童婷婷被他們送出很遠,之後我倆休整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恢複過來。我曾經又去過一次口家村的原址,不過那裏已經空無人煙了。”陳伯的眼睛裏映射著淚花。
可是,人活著又是為了什麼呢?
我不知道,你能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