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遊戲(3 / 3)

但是那條件非常苛刻,必須在一整年的區域戰爭中保持不受傷,而且成為校級軍官,最誇張的,還要繳納300個膠囊,然後才有資格參加最後的年度選拔賽,也就是說全世界所有滿足條件的玩家都可以參加選拔,在這些精英之中挑出一個人,成為遊戲管理員。而我玩了四年多,才得到幾十個膠囊。

可是我別無選擇了,與其這樣渾渾噩噩地活下去,遲早迎接和傑克或者其他人一樣的命運,倒不如賭上一把。

年度大賽很快就要開始,我將所有的積蓄換算成了裝備,那些參賽者認為我瘋了,他們覺得本來其他條件就夠變態了,這種比賽條件過於苛刻,如果失敗就毫無選擇的餘地要離開遊戲了,但我覺得與其寄希望於運氣和對手的實力弱於自己,倒不如放手一搏。

事實證明我沒有錯,依靠著強大的武器和技術,我成為今年第二個滿足選拔賽條件的玩家,我似乎看到了前麵的真相在向我招手,為了找到傑克,我必須這樣做。

今年的選拔賽最終隻有兩人參加,我之後沒有任何人滿足條件了,這給了我莫大的信心。當我最終踏入比賽場地的時候,卻發現那個第一名非常眼熟。

居然是那名醫生,他此刻依舊保持著那種冰冷的微笑。

“我說過我們會再碰麵的,看來你沒讓我失望。”他隻是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將裝備武器準備好。

我們隻有一個可以活著離開,成為勝利者。

比賽過程其實很快,我們被局限在一個大概足球場大小的城市廢墟場地作戰,他的裝備不比我差,更可怕的是他的能力遠勝於我,似乎隻是在像貓抓耗子般的戲弄我而已,每當我危險地避開自己的要害部位,他都會在無線電公用頻道誇獎我一句。而我根本不知道他的位置,隻能被動挨打。

“好了,我不想玩了。”當我已經筋疲力盡的時候,我聽到了這句話,那幾個字裏充滿了尖銳的殺氣。

隨之而來的是我聽到了一聲刺耳的劃破長空的空氣炮聲音,我頓時想起來,原來在遊戲中打死傑克的,正是他。

沒有人會使用空氣炮這種武器如此熟練,因為空氣炮後坐力非常大,他必須將身體固定在一個結實的場所。

而我不知道空氣炮會從哪個角度射擊,慌亂之中我的腳踩空,又扭傷了,在倒下的時候我看到自己左側四十五度的一塊大理石板被打出了一個大洞,於是我立即判斷出了他的位置。

空氣炮最大的弱點是裝填時間,所以我比他先扣動扳機,在他發射第二枚空氣炮之前。

醫生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胸前護甲上的小小的圓形傷口,他用食指伸進去,拿出來的時候伴隨著飛濺的鮮血,像一道清泉,隻不過是紅色的。

“幹得好。”他伸出了大拇指,但還沒有握緊便倒了下去,緊接著公共頻道裏響起了我是獲勝者的歡呼聲。

終於,我成為了今年唯一的遊戲管理員,我離傑克所說的真相隻有一步了麼?

我脫去了裝備,按照遊戲中的指示來到了我所屬的公司總部裏。這些場地以前是玩家無法進入的。

這裏很龐大,如果沒有機器聲音帶路,恐怕會迷路的。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來到一個巨大的橢圓形辦公室,一直在戰場上的我從來不知道遊戲裏還有這個場景。

“恭喜你。”一個陌生人,穿著白色西裝的年輕人一臉慵懶和驕傲,坐在我麵前,旁邊是我在遊戲裏的最高上司,我僅僅從資料上看過他的照片,據說他是我的前一任大賽優勝者。

“我想知道這款遊戲的真相。”我已經非常疲憊,隻想知道傑克所說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你已經在真相麵前了。”我的上司忽然開口說道,我很吃驚為什麼他會知道我的真實意圖,在遊戲裏我沒有和任何人談及過。

“是的,我想知道真相。”我決定不再隱瞞。

“年輕人,不用著急,幾年前我也和你一樣衝動,不過當你看過這些後就會明白了,不過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太激動。”我的上司按動了一下辦公桌上的一個按鈕,在辦公室的一麵巨大牆體上出現了一些全息動態圖像。

那居然都是我在家裏發生的事情,從我幼兒時代到現在,包括和傑克在一起以及我的父母。

“我要控告你們窺視我的隱私!”我憤怒地吼道。

“隱私?太可笑了,你認為我們開發的遊戲中玩家的遊戲數據是隱私?”坐在椅子上的那家夥哈哈大笑起來。

“你說什麼?”我不可置信地問道。

“你聽好了,到目前為止,你以為的現實生活才是一款全息高模仿人類生活的遊戲,叫做MYHOME,而現在,我和你所在的地方才是真實的世界。經過無數政治遊戲和區域國家戰爭,社會體係已經變成了純粹為經濟活動的形態了,各個大型公司成為了類似國家的政權,而我們需要人充當國家機器。當然,這是灰色地帶,無法公開招收,所以我們通過遊戲幌子,讓很多像你一樣的年輕人去玩MYHOME。你們都是一些社會底層人士,可以說是渣滓,你們的生死絲毫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充當炮灰再好不過。為了在MYHOME這個遊戲裏享受虛擬的自己期望的美好人生,你們在現實世界裏拚殺,賺取傭金。哦對了,還有膠囊,那是我們與另一個公司爭奪的重要貨物,而遊戲時間越長,你們越會把戰爭當成遊戲,毫無懼怕之心,這樣的軍隊才是最值得依靠、最有效率的啊。”這個家夥口中說出的話讓我無法言語,我不停地想啟動遊戲退出鍵,但絲毫沒有反應。

“好了,不必掙紮了,那些畫麵都是模擬出來的讓你相信隻是遊戲而已,即使在戰爭中死去的家夥,我們也會可以將他們慢慢地從MYHOME裏抹殺掉,這樣不好麼,何必去計較什麼才是真實什麼才是虛幻,反正現在你已經熬出頭了。我們很欣賞你的作戰水平和能力,決定讓你來到真實的世界裏,站在這個角度,你去看那些還把MYHOME當做真實世界的可憐鬼,你不覺得自己是神了麼?”白衣人站起身來,雙手插在口袋裏。

“那傑克是真的死掉了?”我顫抖著聲音問。

“是的。那有什麼關係,本來你們的關係也不過是MYHOME虛擬的,其實你可能和他根本不認識,隻是普通的一起衝鋒的隊友而已。”他一臉的不在乎。

“那……那我的父母呢?他們呢?”我無法置信地大叫起來。

“都是虛擬的,按照你自己的要求設定的。我記得你第一次來的時候好像是個社會底層的孤兒吧,對了,你是和那個傑克一起來的,好像都是從沒有資金繼續運轉下去的孤兒院遣散出來的混混而已。你所看到的自己幸福的幼兒時代、父母、富足的生活都是係統根據你的期望設計出來的,甚至你開始對遊戲產生疲憊和抱怨形態也都是係統在過濾掉不影響公司聲譽的情況下,借由你父母的話說出來而已。要說為什麼的話,我們隻是力求真實,絕對的真實,讓你們這些廉價的殺人機器慢慢地沉浸在這虛假的幸福裏去。包括那個最後被你殺了的醫生,他也很可憐,是一個從醫科大學畢業後卻一直無法考取醫生執照的人,他說自己一輩子的心願就是做一個救人命的醫生,結果他卻成了一個在戰場上用空氣炮殺人的劊子手,真是太有意思了!”白色西服的年輕人狂笑起來,似乎很有趣,最後甚至用手捂著自己的肚子,那種笑容像針刺一樣紮在我眼睛裏和肺葉中,讓我無法呼吸。

“不,我不相信!”我繼續無力地掙紮著撲向他,可是立即被我的上司放倒在地製伏了。

“哼,有一段時間你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於是沉迷在MYHOME裏不肯作戰,即使上戰場也消極怠工,於是我們在遊戲中設定你產生不適感,看來很有效,遊戲雖然好玩,但是不要沉迷啊,你應該要記得你的職業是軍人,不是職業玩家。好了,要說的我說完了,你自己決定是留在這個世界還是回到MYHOME裏去繼續過你的虛擬人生。”說完他似乎略帶失望地擺擺手,於是我被拖了出去,扔到公司的外麵。

公司外麵聚集著一大批遊行的人,他們都是類似於我父母年紀的中年人,臉上帶著不滿和憤怒,在高舉著抗議的木牌上,用黑色的碳素筆寫著讓孩子遠離網絡遊戲,MYHOME滾蛋之類的。

當我走過之前的訓練營,我看到一大批和我同齡的家夥正一臉好奇和期待地在訓練,我忍不住一陣苦笑。

究竟什麼是遊戲,什麼是生活,真的能分清楚麼?

此刻的我,真希望那次死在戰場上的是我,而不是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