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走別說我們對你不客氣了。”
大家憤慨著，謾罵著，指責著，推搡著。
羅睿無心再和他們計較這些了，隻是死皮賴臉地就是不走，反複地說：“對不起了，都是我一時的激動，我錯了，我真的該死，我不求你們原諒我，隻求你們讓我留下來護理眼鏡吧。”她哭著雙膝跪在了地上。
“原諒你？換做你能做到嗎？”
“是呀，現在知道錯了，你該死了，當初咋就沒想到呢？”
“讓不讓你留下來，我們也說了不算那，你得問問眼鏡他同不同意啊。”
“是的，我是得問問眼鏡，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羅睿從地上爬起來，向急救室的門口奔去。
“哎！你們幾個的運氣真好，我們的院長格外的開恩，也是巧了正趕上血庫缺血了，院長同意你們去賣血來補醫療押金的事了。還說錢的數目也不用非得湊夠兩千不可，暫時賣多少就算多少吧。”女醫生從院長那裏趕回來一見麵就對他們們幾個嚷嚷著。
“謝謝你啦醫生，真的太謝謝你了！”大家都向女醫生致謝。
“哎呀，謝我什麼呀，這都是院長的意思。”女醫生一招手說“跟我來吧。”她前麵先走了。
“不要哇！醫生，真的不用賣血的！”羅睿聽了女醫生的話忙大喊著。
“怎麼還沒把她趕走呀？”女醫生轉身看了一眼淚痕累累的羅睿。
“醫生，不要趕我走的，我並不是他們說的精神病人。”羅睿向前走著繼續說“我和他們都是一起的，病人因為我才這樣的，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來挽救病人，你看，這是我的存折。”羅睿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存折給女醫生看，“一萬多呢，夠了吧。真的不要他們賣血的。”
“滾開！不要在這裏礙事！”
“收起你的臭錢吧，別說是賣血了，就是賣腎，賣肝，賣眼睛，我們也不會用你的臭錢的！”
“是呀，你的錢呀留著吧，留著給你哥哥羅大泡用吧！”
女醫生看了一眼一臉誠實地哭訴著的羅睿，又看了一眼麵前這幫子義憤填膺的小夥子們，遲疑了，暈菜了，糊塗了，她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寧可求人下跪賣血賣腎賣器官都不肯用送上門來的錢，更不明白眼前的這個女人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她寧肯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身家性命都要執意地挽救病人。
女醫生懵懂著停止了腳步，似乎是在對小夥子們說，又像是對羅睿說：“真拿你們沒辦法，這樣吧，你們先商量好了再說吧，反正病人已經用上藥了。”說完女醫生靠在了牆上，鑽心致致地看起了夾子裏麵的東西了。
“小妖女，你找死啊！”李櫟瞪起了他的那雙大眼珠子。
“眼鏡的命就在旦夕了，你咋還在攪合呢？”
“是呀，你感覺害得眼鏡還不夠狠那，你當時要是再加點勁不就當場把他打死了嘛，那有多好呀。”
羅睿並不出聲，手拿著存折就那麼地站著。
“要我看那還是先用這姑娘存折裏的錢吧，先把押金交了再說唄。”女醫生在勸解著。
“不行！我們絕不能用她的錢！”李櫟堅決地否定著。
“是呀，我們怕晦氣上身，加重了患者的病情。”
“快走吧醫生，不要再耽誤時間了。”
大家都在催促著女醫生。
女醫生輕輕地點了點頭，收起了手中的夾子，先前走了。大家緊隨其後，魚貫地走過羅睿的身旁。
羅睿眼巴巴地看著李櫟他們幾個跟在了女醫生的後麵去樓上的化驗室了，她急忙回身去敲急救室的門。
“你有什麼事嗎？”急救室裏走出來一個全身白衣色的女護士，打量著羅睿問。
“啊，我是患者的親屬，我是來交押金錢的。”羅睿透過急救室門的縫隙向裏窺視了一眼，什麼都沒有看到，便小聲地問“他現在怎麼樣了？”
“處於深度的昏迷狀態，押金的事已經有幾個年輕人說是用賣血的錢交，他們已經去化驗室了。”女護士指著樓上說“就在樓上的，你去找他們吧。”
“啊，我已經把錢帶來了，你還是把處方交給我吧。”羅睿著急地說。
“那他們呢？”女護士猶豫著。
“啊，大小夥子，抽點血就算給醫院做貢獻了，獻點愛心了。”羅睿勉強地咧了一下嘴，算作是笑了。
“那好吧，我拿給你。”女護士回急救室去了。
女護士第二次出來時，把一大遝子處方單交到了羅睿的手裏說；“快去吧，就在左邊的大廳裏交款。”
羅睿接過這一遝子處方單後，並沒有去大廳的收款處，而是飛身跑出了中心醫院的大門，她要去銀行先把款取回來。
羅睿取出款後，買了一大袋子的各式補品，他把袋子提到了交款處交款，又提到了急救室換票，最後又提到了二樓的化驗室門前。
她透過細細的門縫，看到了化驗室的四張床上並排的躺著四個青年小夥子，鮮紅的血漿，一點一點的充滿著盛血的袋子。
羅睿望著那鮮紅的血漿，心裏攪起了沉沉的疼痛，仿佛這些鮮紅的血漿是流自她的體內，她眼前又閃出張昱倒下的瞬間，也是這樣的鮮紅鮮紅，從頭上湧出，頃刻染濕了襯衣，打濕了地麵.。
她愧悔的用雙手使勁的揪著自己的長發，牙齒咬的緊緊的。
女醫生在屋裏忙了一會便出來了。
“咦？你怎麼還在這裏呀？”女醫生驚訝著，羅睿已經不再是先前的那副落淚的摸樣，飄逸的長發，流暢的灑落在肩上，一件精小的上衣裹著上身，淡紫色的短袖恰到好處的掩蓋住突起的臀部，一雙噶亮的高跟鞋穿在腳下，一派華麗的尊貴，與先前的神經質簡直是判若兩人，隻見她神秘兮兮的說：
“噓.小聲點”羅睿的一隻手擋在嘴前小聲的說，“我求你一件事可以嗎？”
“什麼事？”女醫生說問，她已經完全改變了先前對她的態度了，用一種疑惑的眼神打量著羅睿。
“我給他們買了一些補品。”羅睿一指屋子裏的四個人，“怕他們不收，想求你替我帶給他們行嗎？”
女醫生看了一眼羅睿手裏提著的一個大兜，隻見圓的，方的，盒的，袋的，軟的，硬的，紅的，綠的，裝得滿滿的，勉強的說了一句“好吧。”
“可千萬不能說是我買給他們的，就說是幾個工人來看他們了。”羅睿在把兜子遞給女醫生時叮嚀著。
“謝謝啦，謝謝你。”羅睿邊說邊後退著。
女醫生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提著兜子回屋裏去了。
羅睿馬上反身又奔回急救室。
急救室裏已經沒了先前的哪陣忙亂和緊張了，門仍然在緊閉著。羅睿很想一步就衝進去，門上的“閑人免進請勿打擾”阻止了她的猛撞行為，她把臉緊緊地貼在門縫上，竟管是看不到什麼，但她卻在心裏感知著床上靜靜地躺著的張昱，流了那麼多的血，他的臉一定是煞白煞白的，一定有一根管子在與他的心髒相通，那裏麵點點滴滴的流進的是別人的血，有人說血液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格，他輸了那麼多別人的血液，會不會也改變了性格呢？輸給他血液的人會是什麼人呢？他想到了小醫院門前打掃衛生的血販子，髒兮兮的一副邋遢的樣子，‘主啊！保佑眼鏡吧，千萬不要給他輸那些人的血液呀。’羅睿在心裏默默的祈禱著。
急救室的門突然開了，門兩邊的人都嚇了一跳。
羅睿馬上抓住那個人的衣袖焦急的問：“護士，護士，病人怎麼樣了？我可以進去看看嘛？”
“不可以的。”護士命令著匆匆的走了。
“那他怎麼樣了？醒過來了嗎？”羅睿在後麵追趕著問。
“醒過來？幾天之內能醒過來就是萬幸了。”護士頭也不回的說。
“那要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呀？”
“看他的造化吧。”
“造化？”
“是呀，運氣好的四五天就醒過來，或者是六七天。”
“那要不好呢？”
“不好，那就是植物人了。”護士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羅睿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