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啦老人家,再見!”
劈石頭的老人見他們還是要步行走回去,便從後麵叫住了他們:
“你們再這麼樣的走回去恐怕就趕不上回城的末班車了,我去給你們說說,讓拉石頭的車捎你們去車站吧。”老人說著站起身。
“謝謝了老人家,那可是太謝謝你了。”張昱無比感動著。
老人帶著他們向正在裝石頭的車走去,羅睿緊緊地跟在張昱的身後,驚恐的心情仍在緊張著,氣憤的怒色仍掛在臉上。
“姑娘不要再生氣了,其實那幾個年輕人也不像你說的是流氓,他們都是我的徒弟,一幫子年輕人窩在這火熱的石頭山上,整天的抬頭低頭都是石頭,這石頭山上連一個女人的身影都沒有,更不要說像姑娘這般漂亮的了。”老人回頭看了一眼仍不做聲的羅睿問:
“你們知道他們在開玩笑時都說些什麼嗎?”
“說什麼?娶新娘子,發大財了,做大官了?”張昱試著回答。
“都不是。他們在開玩笑時說誰又捉到了一隻母老鼠。”老人將腳下的一塊石子狠狠地踢出老遠老遠接著說:“瞧他們也怪可憐的,對一隻母老鼠都那麼感興趣,畢竟是一幫子血氣方剛的忙牛小夥子呀。”
羅睿感到心裏苦苦地,她不理解老人的話,連一隻母老鼠都不放過的人又能好到哪裏去,還說不是像我說的那樣呢。
張昱則感到心裏澀澀的。他理解老人的話,他的那夥兄弟對羅睿剛到這裏時不也都是用火辣辣的目光盯著看嗎,背地裏也是什麼話都說的,以至於他們搞出了誰能抱一下羅睿就安排他飯局的打賭之事來,也正因此自己的乞丐形象在五一晚會上出盡了洋相。
老人順利地說服了司機同意拉他們倆到車站。
張昱和羅睿免去了一路步行的艱辛,但他們也飽嚐了一路粉塵,一路顛簸的苦頭。張昱始終是高興不起來,他不單單是為羅睿所受到的非禮,更重要的是為了那些給警察或給自己幹活的人,他在想,那個在警察的喝斥下,在烈日的直射下,苦苦掙紮著的群體中就有一個是他爸爸的身影,爸爸一生都在為家拚死拚活的抗爭著,年事高了,到頭來還要受這一番奴役之苦,要怪隻能怪自己,當初就不應該讓爸爸出來打工。
羅睿的心裏也一直在鬱悶著,她始終忘不了那幾個帶著淫笑的猙獰麵孔,甚至她猜想到了他們捉到了一隻母老鼠會如何如何,她不說話,一直都在不說話,她是在等著張昱來哄她,來安慰她。
張昱和羅睿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情一直持續到長途汽車站。
回城的末班車上,人很多,擠得滿滿的,他倆選了車門口處站著。張昱始終不吱聲,麵對窗外默默地想著爸爸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他還要繼續遭多少這樣的罪,而自己卻無力回天,兩顆滾燙的淚珠簌簌地湧了出來。他馬上將臉轉向窗外。
羅睿站在張昱的身後有些生氣了,暗想:幹嘛呀,人家是為了你才被那些人欺負,又連驚帶嚇的,不說個謝字吧,總得近前安慰一下呀,這樣的不聲不語有點不近人情了吧。
不行!不能就這樣的過去的,我非要你說說安慰我的話,她的倔勁又上來了,她猛地搬過張昱的肩膀,突然發現他的兩眼含著淚水,她知道他在努力地控製著,以至於不使淚水流下來。
羅睿有點慌了,急忙將身體靠近張昱說:
“哎呀!這算什麼呀,你不是總說要經常關上身後的門嗎?這件事就把它忘了吧。”羅睿心裏卻在想說:不至於吧,我深受其害者都沒流淚呢,你一個大男人競流出了淚水,她突然想到了‘五一’晚會上的小乞丐,馬上想到了張昱是在作秀,就是劉備摔孩子的伎倆,不過這也很好啊,最起碼證明他在乎我了。
望著張昱悲痛的樣子,真的也好,假的也罷,羅睿倒是真的有點心疼他了,急忙從包裏拿出一聽飲料遞給了張昱說:
“都過去的事了,快把它忘了吧,忘得一幹二淨地!”
“小睿,有的事可以忘了,可有的事是無論如何都忘記不了的呀,我爸爸真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呀。”張昱接過飲料後仍在一臉的悲傷,並沒有像羅睿所希望的那樣高興起來。
羅睿恍然大悟,原來他不是在為自己受辱的事流淚,而是為了他爸爸,那也不能總這樣的低沉著呀,於是便說:
“哎張昱,我一看到這車頂上的拉環就想起了那個關於拉環的笑話來。羅睿一臉的燦爛笑容,學著笑話中司機的語氣說:“小姐,沒關係,集兩個拉環增本運將先生靚照一張。”
一位年輕的女孩正好坐在他們的側麵,隻見她側頭瞄了他們一眼,一臉的毫無表情。
張昱看了羅睿一眼,艱難地笑了一下說:“看到了吧,老了點。”
“這個是老了點,那我講個新的吧。”
羅睿說著把手包轉到了身前,隔在了兩人中間,便於他們倆能靠得更近些,也用力些,因為她發現每當她企圖向他靠近時,木訥的他就要向旁邊移動一下躲開,生怕她一口吃了他似的,有個手包隔在中間可能會好些。
張昱看了一眼隔在兩人中間的手包,也乘機溜過羅睿那起伏的上身,暗想,她不會是要講什麼活色生香的暈段子吧,那我可要提前有個心理準備,或者是在什麼時候打斷她在這種公共場合不適宜講的內容。
羅睿並沒理會到張昱的心理,她笑著說道:
“有個賭徒準備拿走家裏唯一的一張百元大票去賭博,妻子阻止他說:家中就這一張錢了,你不可以拿走的。那個賭徒說:放在家裏它能增加嗎?我把它帶到賭場去是想讓它再生出幾個孩子來的。妻子不語了。”
過了一會,賭徒回來了,妻子忙問:“那張大票子生孩子了嗎?”
“生了!生了!”賭徒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兩張一元的票子,妻子馬上搶了過去高興地說:
“太好了!太好了!怎麼?你好像是不高興,嫌少嗎?”妻子楊了一下手中的錢票子。
“好是好,應該高興的。”賭徒哭喪著臉停了一下又說:
“但不幸的是它們的母親在生它們的時候難產去世了。”
羅睿真的是在拉著一張哭喪的苦瓜臉,她在等著張昱的大笑,也想能引起周圍的乘客的笑聲,烘托一下高興的氣氛。
可是張昱並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開懷大笑,隻是象征性地笑著迎合了一下她。
“咋的?還老呀?那你給我講一個新的吧!”
羅睿感到傷自尊了,她有點生氣了,將身子轉向窗口,漫無目標的向窗子外望著。
“怎麼了?不高興了?這個段子不算老的,真的!多著笑呀,生了孩子亡了母親。”張昱肯定著,哄愛著。他將身子向羅睿跟前靠了靠,他明顯地感覺到了隔在他倆中間硬硬的手包。
羅睿沒有吱聲,也沒有動,隻是將手包慢慢地移開了。
“好了好了,我給你講一個新的總可以了吧。”張昱想了一下,將身子又向羅睿的跟前動了動。
“有一個懷孕的婦女乘公交車,車上已經沒有座位了,那位婦女便站到了一位男士的座位旁,慢條斯理地說:‘你不知道我懷孕了嗎?’意思是要暗示那位男士給她讓座,隻見那位男士十分驚訝,慌張地站了起來辯解道:‘不關我的事,這孩子不是我的??????’。”
羅睿‘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她覺得這個笑話比她講的要好多了,因為坐在旁邊的幾個乘客都在掩麵偷笑
坐在張昱身旁的一個中學生,聽了笑話後以為他在暗示什麼,便站起身小聲地說:
“大叔,你是要我讓座嗎?”
“哈哈!”
羅睿一聽大聲地笑了起來,用兩隻手指著張昱,一邊笑一邊說:
“他大叔,你怎麼可以這樣呀,我老的隻是笑話而已,可你怎麼老到年齡上去了,你可真逗哇!”笑過之後羅睿還覺得不過癮,便又問道:
“哎他大叔,孩子多大了?打醬油了吧?”
張昱也笑了。他凝視著瘋狂中的羅睿,唇角掛著微笑,並不作聲,任由她的肆意調侃。
笑聲驅趕了悲痛,笑聲打發了寂寞,笑聲衝淡了勞累。
張昱和羅睿回到生活區時已經是深夜了。
“眼鏡!你幹什麼去了?都擔心死我們了。”
張昱一進屋,李櫟劈麵就是一通的埋怨。他們都沒有睡,明擺著的是在等著他呢。
“到哪裏去怎麼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呀,把我們都惦記壞了。”劉汨從床沿上站了起來,鄭重的宣告,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建議:
第一,從現在開始不允許單人行動;
第二,晚飯前必須回宿舍;
第三,任何人脫離集體必須互相告知;
第四,注意保持統一和協調。
“好!讚成!”
“行啊,就這麼辦吧!”
大家起哄著,迎合著,顯然是密謀好了的。
“對不起了兄弟們,怪我事先沒告訴你們一聲,我爸爸的失蹤使我暈了頭,派出所的金所長提供了一份各個派出所抓起來的人勞動的地點,我一著急就去找了,哪想到我們去的那個地方在大石頭山上,又不通客車,隻好走著上山了,這不,到現在才回來。”張昱四下看了一下問:
“還有熱水嗎?”
“有哇,都給你準備好長時間了,趕快洗腳吧。”
“不是我用。”
“那還會是誰用啊?”
“羅工的腳不知磨起了多少個水泡呢,給她拿去燙燙腳吧。”
張昱提著熱水敲開了羅睿的房門,其實門也沒栓的,羅睿已經躺下了,她今天實在是太累了,一進屋子就一頭紮到了床上起不來了。張昱將熱水倒在了盆子裏。
“你這是幹什麼呀,不怕你的兄弟們說你了嗎?”羅睿笑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的腳說不定磨起多少個大泡呢,快趁熱燙燙吧,這樣會舒服點的。”張昱將熱水盆送到了羅睿的腳下。
“你真的不怕他們說你啦?”羅睿側著頭兩眼盯著張昱問。
“還有什麼可怕的了,該說的早都說了,一進門就被他們罵了一頓,還給我定下了那麼多條的清規戒律。”
“為什麼呀?”羅睿突然坐直了身子。
“大家都沒睡覺,都在等我呢,一個個急的都紅了眼。”
“嗨!這可真是難得呀,難得呀!”羅睿長長地歎了口氣,連續地說‘難得’,她在想,張昱一個大小夥子回來晚了些,有那麼多的人在等他,在關心他,在惦記他,而自己一個弱女子深夜晚歸,連一個簡單的問候都沒有,這種淒慘,真的可悲可歎。
想著想著她的眼睛一熱,鼻子一酸,淚水流出來了。
張昱一見慌了,忙說:“對不起了小睿,讓你又受委屈又受累的,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不關你的事,我是想到了自己的淒涼才心酸的,你有那麼多的好兄弟關照著,而我卻無人問津。”羅睿低著頭說。
“怎麼會呢?你有哥哥呀,你一個哥哥不知能頂我多少兄弟呢。”張昱看了一眼羅睿又小聲地說:“再說了,這冒著熱氣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呀?”
“這呀跟從天上掉下來的差不多,沒什麼兩樣的,除非你能在這多陪我一會。”羅睿自言自語地似乎是在說給張昱聽的,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她將雙腿從被窩中移了出來,用手擺弄著,拍打著,揉搓著,那白皙的嫩滑彰顯著她的魅力,她在想張昱一定是在使勁地看著她呢,便索性把身上的被子全部拿開,把臉轉向了別處,她怕擊中張昱的目光把他嚇跑了。
持續了一會,羅睿見沒有動靜,便偷眼去瞧,那裏還有張昱的身影啊,他早已逃之夭夭了。
“哎,真的是沒出息,就這點章程。”羅睿在心裏埋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