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非常的時期(下)(2 / 3)

“我們就從這最近的‘紅石山采石場’開始吧。”羅睿看著張昱說。

“小睿,采石場的路遠山陡,那種地方不適應女孩子去的,你還是先回去搞設計方案吧,在家裏等著我的好消息。”張昱不好意思再麻煩羅睿了,便勸她不要去啦。

“路遠山陡怕什麼呀,我正好要領略一下高山的宏韻,峽穀的風采呢。”羅睿將那張表對折了一下放入了包中,她看著張昱深情地說:

“再說了,你大病初愈,讓你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我能放心嗎?真要出點什麼事,那我將犯多大的錯誤呀,你的那幫鐵哥們能繞過我嗎?還不把我活吃了才怪呢。”

“那倒不至於,不過你不想犯錯誤就是想讓我犯錯誤了。”張昱發現羅睿正在看著自己呢,便急忙將頭低下。

“行了行了,我們都和錯誤叫的什麼勁呐,即便是被你的那幫哥們吃了,我也認了。”

“就是要吃你的話那也輪不到他們呀,我這裏可是都等了二十年了。”張昱說著乜了一眼羅睿。

“行行,不讓別人吃,就讓你自己吃。”羅睿說著用肩撞了一下張昱,她抬頭看了一下天又說:

“快走吧,晚了中午就趕不到了。”羅睿說著自己先前走了。

他們要去的‘紅石山采石場’在大山裏,那裏山勢險惡,道路崎嶇,他們隻能乘公共汽車到紅石山鎮就近下車,然後再徒步進山。

他們在紅石鎮下車後,打聽鎮子裏的人說,采石場距他們鎮子並不遠,隻有幾裏的路。心裏著急,他們馬上就上路了。

紅石山的午日,似乎要比別的地方熱的多,光禿禿的石山被烈日燒烤著,散發著火一樣的熱能,人走在上麵感覺就像是要把鞋底燙穿。

張昱和羅睿早以是一身的汗水了。抬頭瞧瞧通往采石場的路,仍然在崎嶇地漫無盡頭,一會突兀,一會又低下。

“哎呀我的媽呀,還要有多遠呀,這哪裏是幾裏的路呀,我看足有十個幾裏的路。”羅睿說著一屁股坐在了一塊山石上。

突然她大喊一聲跳了起來。

“天呀!這哪裏是石頭呀,分明就是一個熱炒鍋。”她用雙手不停地拍打著屁股,好像是屁股後麵著火了似的連聲說:

“燙死我了,燙死我了。”

“我們休息一下吧,看樣子前麵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呢。”張昱脫下了自己的鞋子,遞給了羅睿一隻,另一隻自己坐在了屁股下。石山上人休息時都要把鞋子脫下來的,一是便於自己做的舒服隔熱,二是便於腳趾通風排汗。

他們在山路上走走停停,用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才看到采石場那棟用石塊壘起來的,有些東倒西歪,破得不能再破了的唯一的一棟舊房子。

張昱和羅睿馬上興奮地向石房子跑去。

可當他們跑到石房子的跟前時又突然停住了。

隻見石房子的門前有兩隻凶惡的大狼狗,正在虎視眈眈地怒視著他們呢。張昱急忙將羅睿拉到自己的身後,順手拾起地上的兩塊石頭,拉開了和狗搏鬥的架子。羅睿競管很是害怕,她也彎腰拾起兩塊石頭,準備著隨時幫助張昱。

人狗相持了一會,張昱見狗並沒有追趕他們的行動,便試探著向板房喊話:

“喂!有人嗎?!”

“裏麵有人嗎?”

板房裏無人應答,除了引來兩隻惡犬的狂叫外,板房內靜靜的。

“可能是聽不到,來,咱倆一起喊。”羅睿向張昱的身邊靠了靠。

“有人嗎?聽到了嗎?!”

“有人嗎?!”

他們連續地大聲呼喊著,嗓子都有些疼痛了仍無人應答,隻有那兩隻惡犬在不斷地變換著各種準備攻擊的姿勢,不時地發出幾聲使人驚怵的叫聲。

狗的叫聲提醒了張昱,他馬上將手中的石塊扔向狗的方向。兩條惡狗看到有人攻擊,便躥跳著,跑動著狂叫。

“汪汪!汪汪!”

房子裏始終沒有人出來或答話。證明房子裏沒有人。

他們沿著板房伸向山坳的路走了過去。

遠遠地就聽到了有機器的轟鳴聲,塵煙彌漫的工作現場就在一個較平展的山坳中,走進跟前,一片的烏煙瘴氣,伴隨著碎石機震耳欲聾的山響,有幾個年輕人光著脊背,隻穿著一條短褲正在揮汗如雨地向一輛汽車上裝著碎石子。

張昱不想打擾他們,也是怕弄髒了羅睿,便向深處一群劈石塊的人走去。

“老師傅,請問你們這裏有一個叫張晨的中年人嗎?”

張昱向一位正在敲擊石塊的老人問,他覺得老年人都比較實在,能說實話。

“是的,老人家,那人是被派出所剛剛送來的,四十多歲的年齡,東北口音。”

羅睿覺得張昱說的很不夠具體,讓老人無從回答,便向老人跟前又走近了一步,滿麵微笑地看著老人問。

“啊,你們是來找給警察幹活的人那,有沒有叫張晨的我可不知道,因為警察從來都不喊他們的名字,隻叫他們的編號,你們說的四十多歲的人倒是有,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東北的口音,我們和他們不摻乎的,也不讓和他們講話的。”敲石塊的老人停住了手,一邊打量著他們二位一邊說。

“那他們在哪裏幹活呢?”

“在那邊,都在那邊,給警察幹活的人都在抬石頭呢。”

老人站起身指著山坡轉角處那個深深的溝壑裏一幫抬石頭的人說:“看到了吧,就那幫子人就是。”

“小睿,溝壑太險了,你在這裏等著我吧。”張昱說著一步三滑地向溝裏走去。

“你小心著點,別太急了!”羅睿在張昱的身後叮囑著。

張昱連滑帶溜地到了溝底,有二十多個人在抬石頭,他們也都隻穿著一條短褲,全身被驕陽燒烤得黑黝黝的。有的是兩個人抬一塊小一點的石頭,有的是四個人在抬一塊大一些的石頭。

張昱走進他們,發現很多人的肩和手都磨破了,有的還在流著血,他們的臉上,胸前,背後到處都是汗水流過的汙跡,他們幾乎沒有一個人穿著一雙完好的鞋子,因為石子太尖銳了,一雙新鞋隻要在這裏走上一天,就會弄得狼狽不堪。

張昱一個一個地細細辨認著,發現這些人中並沒有他的爸爸。

“小夥子,是在找人的吧?”一個歲數大一些的老者走過張昱身邊時停了下來問。

“是的,我的爸爸在市裏工地幹活被他們抓了起來,說是在這裏幹活呢,你知道哪裏還有被警察抓了幹活的嗎?你們是怎麼回事呀?”

“我們也是一樣的,說是要什麼證,我們沒有就被抓了起來弄到這裏來幹活,他們說是要把我們遣送回家,讓我們到這裏來掙車票錢的,結果十幾元的車票錢我們都幹了十來天了,還是不肯讓我們走呢。在這裏就我們幾個了,別處沒有了。”老者用頭示意了一下像狗一樣卷曲在一把太陽傘下的人。

“他是幹什麼的呀?是這裏的場頭嗎?”張昱向那把太陽傘下的人望了一眼。

“不是的,他是警察,天太熱了,他也把皮扒了,我們就是被他帶到這裏的,什麼時候回家也是全由他說了算。”老者憤憤地吐了一口。

“那你們為什麼不回原來幹活的地方去呢?非要幹活掙車費回家呀?”

“傻孩子,誰不想回原來的工地去呀,我們都說了,要罰多少錢我們回工地以後都能給他們的,可是他們不讓啊,當時拿不出來錢的就全用車拉到了這裏來,沒辦法呀,誰能鬥過他們呀,那可是頭戴國徽手掐著槍的呀!”老者晃了一下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老頭!你在幹什麼呢?想再多幹幾天是不是呀?”太陽傘下的人站起了身,向這邊說著走來。老人馬上向張昱擺了一下手搬石頭去了。

“你是幹什麼的?是來找人的?”太陽傘下的人穿著一個大號的褲頭,身上披著一件小漢搭,瘦細的兩條麻杆腿在大號的褲頭下顯得是那樣的不協調,就像是黃羅傘下的一條木柄,他拉著瘦得隻剩一條了的刀疤臉陰沉著問。

“啊是的,警察同誌。”張昱馬上迎上前去說:“我是來找我爸爸的,他叫張晨,是——”

“帶錢了嗎?”刀疤臉警察冷冷地說。“可不隻是罰款的數目了。”

“錢我是帶來了,不過這裏沒有我爸爸呀,請問一下哪裏還有給你們幹活的人呀?”張昱最大限度地笑著說。

“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納,那你還羅嗦什麼呀,走開!走開!”刀疤臉有點掃興地向太陽傘走回去。走了幾步又回頭對張昱說:

“記住,他們不是在給我們幹活,而是在給他們自己幹活,請你不要搞錯,以後說話要注意著點!”他怒視一眼後走開了。

張昱走了以後,羅睿想找一個涼爽的地方休息一下,她感覺自己的腳鑽心地痛,一定是打了不少的泡,這雙高跟鞋一路讓她吃盡了苦頭,東歪一下,西拐一下,腳脖子脹脹的,她在尋找著能避開太陽直射的地方,可這一望無際的禿石山上,哪裏能找到呀。

“小妹妹,是來幹活的嗎?到哥哥這裏來吧。”羅睿一回頭,看到幾個隻穿著褲頭的楞頭小夥子向她走來,走在前麵的那個正在呲牙咧嘴地向她招著手。

“啊,我不是來幹活的,我是來??——”

“哈哈!不是來幹活的哪是來幹啥的呀?”一個矮胖子一臉淫笑地不等羅睿把話說完便急不可耐地搶著問,生怕是說慢了就排不上號了似的。

“我是來找人的。”羅睿從心裏非常反感這樣輕狂的男人,他們身上散發著的臭汗味遠遠地就鑽到了她的鼻孔中,出於禮貌,隻能是應付著。

“哎!是來找人的,聽到了吧,哥們,她說她是來找人的。”

“不知道你要找什麼樣的人呀?看看我們誰是你要找的人那?”

“哈哈!美人,看看吧,是我嗎?”

“看看我怎麼樣啊?”

“是來找我的吧,快過來吧!”

一夥髒兮兮的人嚷著,笑著,向羅睿圍了過來。

“幹什麼你們?發神經呀?“羅睿一氣之下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了。她從心裏真的是很想狠狠地大罵他們一通。

“發神經那也怪你呀,看你長得這麼漂亮,鮮皮嫩肉的。”幾個人手舞足蹈著向她靠攏著,前麵的那個人已經到了她跟前,碰了她一下,同時爆發了一陣刺耳的山笑。

“你們要幹什麼?耍流氓啊!我可告訴你們,這是光天化日之下。”羅睿的氣不打一處來,她彎下腰拿起一個石塊緊緊地握在手中,高高地舉過頭頂,心裏暗想,誰要是再敢碰我就讓他的腦袋開花。她下意識地向山穀裏望了一眼,此時她非常想知道張昱在哪裏。

圍過來的人見狀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盯著羅睿看,羅睿感到了在每雙眼睛中射出的烈火,她害怕了,急忙轉身向那個劈石頭的老人走去。

幾個年輕人討了個沒趣,看樣子他們很是畏懼那位老人,誰都不敢再向前了,但又是舍不得離去,就站在那裏連說帶比劃地看著,說著,美著。

羅睿不敢掉以輕心,緊緊地靠到老人的身邊,她在心裏真的很害怕,在這慌靜偏僻的禿山上,讓她充滿了恐懼,充滿了討厭,充滿了憤怒。

好在此時劈石頭的老人及時地站了起來,將手中的鐵錘使勁地向大石頭上敲擊了幾下,趕走了那群人。

張昱返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快到傍晚了,羅睿遠遠地就跑過去拉住了他的手說:“怎麼去了這麼久呀?都嚇死我了。”

“沒有哇,我過去看了看,見沒有我爸爸就回來了,這山溝可是太難攀了,要是你去呀現在還說不上在哪裏呢。”

張昱發現羅睿的手在抖忙問:“怎麼啦?這麼緊張,出什麼事情了嗎?”

“別問啦,我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他們再次經過劈石頭的老人跟前時,羅睿深情地向老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