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這可怎麼辦那?我以後還怎麼見人家呀?”
蝴蝶迷從來都不曾見過羅睿像今天這樣的哭過,她害怕了,她擔心羅睿哭出點什麼病來,便湊到床上,抱起了羅睿,哄著說:
“不怕,什麼都不怕!有嫂子呢,有什麼委屈你就跟嫂子說說,心裏會好受點。”
羅睿哭著將今天的經過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蝴蝶迷。
“罵的對!說得也好!誰讓他們一個個地都在別有用心的繞晃著你啦,他們中要是能有一個真心幫助你的人直接就如實地告訴你,能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嗎?蝴蝶迷用手拍著羅睿,嗬護體貼地說:
“小睿啊,你還年輕,經曆的少,我就告訴你吧,這男人啊!真就是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的嘴饞著呢,也貪得很;他們的心癢著呢,更花得很;他們的色呀那是狗膽包天,大著呢,野著呢,狂著呢。他們不是常說‘色者食也’嗎,你看看,你聽聽,他們的好色就跟吃飯似的。這人不吃飯行嗎?那男人不好色行嗎?真的是沒了天良,沒了公平!”蝴蝶迷憤憤著,她重新彎腰拾起地上的裙子輕輕地抖了一下,鼻子一哼繼續說到:
“哼!這些臭男人,你不對他們狠著點,厲害點,辛辣點,他們就會瞪著鼻子上臉,你說的那幾句話哪算什麼呀,要是碰上了我呀,哼!我不把他們的祖宗八代都翻個遍才怪呢,要讓他們的八輩祖宗也跟著不得安寧!”
蝴蝶迷越說越氣,她一拉羅睿的手說:
“起來!快起來!”
“起來幹啥呀?”羅睿沒有動。
“走!我跟你找他們去!”蝴蝶迷把手裏的裙子放到了床頭上,在擦拳磨掌,妖氣十足。
“啊!?還去找他們?幹啥呀?”羅睿驚訝地坐了起來。
“幹啥?罵他們,撅他們,撓他們!要讓他們帶點血,要好好地問問他們還敢不敢再欺負你了?”蝴蝶迷拿出了對付羅大泡的表情和聲調,一臉的怒氣,一臉的凶氣,一臉的煞氣。好像她麵前的羅睿就是工地裏取笑了羅睿的那些年輕小夥子似的。她走過來拉羅睿。
“哎呀!你這是幹什麼呀?又不怨人家,都是我誤會了他們的。”羅睿檔開了蝴蝶迷來拉她的手。
“不行,不能就這樣地輕饒了他們,我這一關他們是絕對過不去的!”蝴蝶迷堅持著。
“行了我的好嫂子!就算我替他們求求你了。小弟這廂有禮了!對不起拉!”羅睿站了起來做著施禮的動作。
羅睿的滑稽逗得蝴蝶迷‘撲哧’一笑,她用手點著羅睿的頭說:
“沒出息,沒出息,羞!羞!羞!”
“好了嫂子,快幫我把這裙子上的字弄下來吧!我都心痛死了!
“好吧,我的大小姐。”蝴蝶迷拿著裙子出去了。
羅睿見嫂子走了,便又一頭紮到了床上。
現在她的心裏舒服一些了,經過蝴蝶迷的一番咋呼和胡說八道,她感到有了一些解脫。她在想,自己罵人固然是不對,況且被罵的人有的還是自己的師傅,但是他們也有責任那,幹嘛老是‘口字’‘口子’的繞啊,還有那個瞎眼鏡也在繞自己,裙子粘字了你就直說了不就沒這些事了嗎?幹嘛又是講故事又是假惺惺地關心人家呀,害得我的心白白地那麼激烈地狂跳了一把。
生活區的大門口傳來了工人們下班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鍋碗瓢盆的交響樂,再接下來就是市場大合奏。
羅睿一點食欲都沒有。連動都不想動一下。
樓下廚房的嘈雜聲越來越小了,羅睿知道工人們已經吃完飯了,她便一咕嚕爬起來,趴在樓欄柵邊上看飯後工人們忙碌的情景。
工人們飯後在忙著各自的事。有打牌搶風的,有泛黃占座的,有衝涼提桶的,也有狂煽猛侃的。
羅睿看了一會,覺得也沒什麼意思,回過頭來向嫂子蝴蝶迷的屋子看了一眼,門緊緊地關著,屋裏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可不是她的性格,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她咋呼得最歡的時刻,什麼節約用水啦,小心用電啦,什麼按時關燈,早睡早起啦,沒有她管不著的,沒有她管不到的。
羅睿走到嫂子蝴蝶迷的門前,試著推了一下門,發現門鎖著。嫂子一般情況都是不鎖門的,今天這是怎麼了?她一邊想著一邊轉身下樓,向廚房走去。
“羅工今天好多了,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做去。”廚師熱情地招呼著。
“我什麼都不想吃,我是來問問你知道我大嫂幹什麼去了?”羅睿倚在門框上。
“不知道呀,每天下午她都來幫我煲一鍋湯的,可今天不知去哪了,人影都沒傍。”廚師一邊幹活一邊說:“大家都說今天的湯不好喝,這不,都倒在這裏啦。”
羅睿回屋又等了好一會仍不見嫂子回來,她便闖進了哥哥的屋子裏去問。哥哥正在打扮著呢,看都沒看她一眼說:
“誰知她去哪了,那麼大的一個大活人,我怎麼會知道。”
羅睿又回到屋子裏等了一會,還是不見嫂子回來。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濃濃的夜色被五彩繽紛的霓虹燈點綴得格外妖嬈。
羅睿坐在小賣部裏兩眼死死地盯著生活區的大門。
“拿包煙!”
一個工人來買煙。羅睿看都沒看就順手扔出了一盒煙,煙是什麼牌子的,要賣多少錢一包,買煙人給了多少錢,或者是給沒給錢,她都沒去想,也沒去看,眼睛在大門口,腦子在大門口,整個人都在大門口。
華燈初上,群星乍現,此時是街心公園一天中最熱鬧,最繁華的時刻,車輛竄梭,人群鼎沸,唱歌的,跳舞的,打太極的,搞各種娛樂的,相間著叫喊聲,打罵聲,嬉戲聲,混雜一片,吸引著人們像趕集一樣的都來湊熱鬧。
羅睿幾次的走出小賣部想找一個人幫助打聽一下,或者是找一找,總不能就這樣地死等著呀,哪找誰呀,她真的好想好想找張昱去,可是幾次走出去她又都走了回來。
羅睿幻想著:是不是自己疏忽了,或許嫂子就在屋子呢,她是睡著了,也許是身體不舒服了,再不就是有病了,羅睿急忙又返回嫂子的房間,她使勁地拉了一下門鎖確定了一下,嫂子真的不在。
羅睿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小賣部門前走來走去,哥哥早已沒了蹤影,她隻有在心裏盼著這時那個瞎了吧唧的眼鏡出現,她不止一次的在張昱他們的門前走過,可是今天就奇了怪了,小工的門緊緊地關著,好像是生怕別人進去似的。
星轉鬥移,沸騰的人們漸漸地平息了,遠去了高亢的歌舞聲,淡漠了喧嘩的喊叫聲,消失了小販的叫賣聲。街心公園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一種不詳的陰影籠罩了羅睿的心頭,嫂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她幾次撥打哥哥的手機都是關機,沒辦法了,她心一橫,月色下她勇敢地闖入了黑暗。
鬼火似的路燈稀疏的立在街旁,不斷地將她的身影一步步地拉長,然後又一步步地縮短。風將人們剛剛拋下的垃圾不時的刮過她的腳麵,發出了‘沙沙’的響聲。前麵轉彎處有一兩盞燈熄滅了,是壞了,還是為了省點電呢。一隻白色的塑料袋子掛在樹梢,迎風飛舞著,呼啦呼啦地響著。
羅睿覺得頭皮發炸,一股強烈的恐懼感籠著了她。她不敢再向前走了,站在一個燈柱下,使勁地看著前方——那是去娛樂中心的方向。她猜想嫂子很可能是去娛樂中心了,倒不是說嫂子去瀟灑了,而是去找哥哥,幾天前就聽嫂子和哥哥吵架說:
“你要是再整夜地混在娛樂中心不回來,我就去哪找你,我要帶著一大桶的汽油,我要你們熱熱鬧鬧的上西天!”
前方似乎有人在向這邊走過來,羅睿有些害怕了,她趕緊找了一個隱蔽的樹下剁了起來。
前方的人越走越近,羅睿漸漸的辨清了那是一個女人,手裏還提著一個包裹,再後來她確定了來人正是她擔心著,等待著,尋找著的嫂子,她馬上從樹後竄了出來,喊了一聲:
“大嫂!”眼淚不聽話地流了出來。
“啊?”蝴蝶迷怔了一下說:
“你這個小妖女,可嚇死我了!”當羅睿跑到她跟前時又說:
“你作的什麼妖哇,沒事你跑這裏躲在暗處幹啥呀?嚇死我了。”看到羅睿臉上的淚水時她驚訝地說:
“啊?怎麼哭了?是誰欺負你了,是誰把你帶到這裏的?快告訴我,這就找他去!”蝴蝶迷將手中包放在了地上,一邊擦著羅睿的淚水一邊接著說:
“讓嫂子先猜一下,能是誰呢?也沒有誰呀?除非是那幫膽大妄為的東北佬。”
“哎呀!不是的,可別瞎猜了。”羅睿擋開了蝴蝶迷的手。
“啊!那我就知道了,是你和別人約會,那個人失約了,我的小公主就哭了,氣了。哈哈!我說的對了吧?一定是的!”蝴蝶迷彎下腰將耳朵湊到羅睿跟前說:
“那個人是誰呀?能透露個小道消息嗎?”
“能!能!”羅睿生氣地舉起了拳頭。
“誰呀?”蝴蝶迷又向前湊了一下。
“你!就是你!”羅睿揮著拳頭來打蝴蝶迷。
“啊?怎麼會是我呢,可不要玩賴呀,咱們可不帶那個的。”蝴蝶迷一邊躲著一邊說:
“我就說嗎,我們的小公主這幾天心裏開花了,說話做事都怪怪地,原來是遇到白馬王子了!”
“還說風涼話呢,人家惦記你連飯都還沒吃呢?”羅睿撅著嘴。
“真的假的呀,我的身上怎麼直起雞皮疙瘩呀?”蝴蝶迷媚了一下眼。
“願意起啥就起啥,不理你了。”羅睿一扭臉走了。
“哎哎,到底是怎麼回事呀,你還沒跟我說呢?”蝴蝶迷追在羅睿的身後。
“大嫂,你幹什麼去了?怎麼也不打聲招呼呢,問誰都不知道,都快把人急死了。”羅睿在前麵走著,突然一回頭說:
“快點,如實交代,去哪裏了?”羅睿在用手指著娛樂中心的方向。
“哈哈哈!你以為我幹什麼去了?我還能跟誰跑了呀?”蝴蝶迷將包袱向羅睿麵前一推說:
“自己看看吧,最最心愛的東西!”
“啊?你去給我洗裙子去了?”羅睿馬上拿出那套讓她心痛死了的雪裙,反正地看著說:
“大嫂,你看那!一點汙跡都沒有喂,好像比以前還亮了呢!”
“那是當然的啦!人家那是用特殊的洗滌方法洗的,漂了一次白,增了一次光,這清洗費呀我可是花了整整五十元啊!”蝴蝶迷將裙子重新裝入袋子裏又說:
“洗這樣髒的衣服一般情況要四五天的時間那,可是架不住我軟磨硬泡哇,說明天就等著穿呢,人家才停了別人的活,專門來洗你的這件寶貝。”
“幹嘛這麼急著洗呀,連飯都顧不得吃了?”羅睿心痛著嫂子。
“傻妹子,你還不知道呀,公司要來一大幫子的人呢,你可是咱們工地裏的明星呀,能不好好地打扮一下嗎?”
“他們來他們的,關我什麼事呀?”
她們在小賣店前鎖好了門子,羅睿一拉蝴蝶迷說:
“快點的吧,等我把裙子送寢室後咱們就去吃飯吧,我餓壞了沒人理,要是你餓壞了呀公司的來人可就——”
“怎麼地?”蝴蝶迷揚起了手在嬉笑著嚇唬羅睿,其實她是很想讓羅睿把下文說出來的。
“我說的是公司的來人可就沒人招待了!”
姑嫂倆說笑著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