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睿畢竟是羅睿,隻是一夜的功夫,她便從感情的泥淖中跳躍出來。她暗暗地叫著自己的名字說,我這是怎麼了?不就是對了一個好對子嗎?有些文采和智慧,人也長得帥氣些,同樣的小夥不是到處都有嗎,極品文采英略的青年遍地都是,那又能怎樣呢?就像是超市中的商品,你中意的,青睞的商品多的去了,你能一樣一樣的都買回家嗎?買的過來嗎?
一想到這,她便順手將紙單揉成了一個團,遠遠地擲向廢紙框,可是那個廢紙團就像著了什麼魔似的,在紙框中跳躍了幾下,又彈出了紙框,在地上滾了幾下停在了她的腳下,那樣子仿佛是在提醒姑娘‘不要拋棄我呀,你會後悔的!’
她看著紙團又產生了憐憫之心,她迅速地彎下腰拾起那個紙團,重新整理平展,小心翼翼地夾在了筆記本中。
為了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她特意地去了一趟本市最大的一家超市,超市裏各色的商品,琳琅滿目,像百花園中爭奇鬥豔的花朵,各展其姿,各顯其容。
羅睿首先來到了電子科技區,各品的電腦,各款的筆記本,使她迎接不暇,‘鴻極’的本子是她向往已久了的品牌,他甚至都能對其的配置倒背如流,一想起自己的哪部‘深州’來她就感到寒酸,她用手輕輕地撫摸著那流線型的外殼,再深情地敲擊幾下鍵盤,望著那高清的畫麵,她深深地陶醉其中,導購小姐甜美的聲音和不厭其煩的講解不絕入耳,使她脫口而出:
“真的是太好了!太完美了!可惜呀,我並不是來買電腦的,隻是來體驗一下這個過程,看看而已。”
“沒關係的,來超市的每一個人,並不都是來買貨的,點貨者有之,掃店者有之,比較者更是有之,因為貨比三家,有比較才有鑒別,有鑒別才有選擇呀,所謂的名牌就是在一次次的比較和鑒別中脫穎而出的。”導購小姐的工作算是做到家了,迫使羅睿有一種馬上就買下來的衝動。
當眼裏滿是風景,當心裏滿是感慨時才發現自己原來還有那麼多的美景沒有欣賞,還有那麼多的幽境沒有探究,琳琅滿目的各式電腦令她眼花繚亂,導購小姐的陣陣解說使她的腦子有點亂,一向自以為是電腦方麵的專家卻在這裏變成了小學生,她搞不清自己是來欣賞商品有所‘放棄’的,還是來鑒別商品有所‘選擇’的,不經意間她已經迷失了自我。
時間在不經意間流逝,人在不經意間迷茫。這些天來,羅睿一直在‘選擇’和‘放棄’的迷茫中苦苦地掙紮著。
‘選擇’說:其實天下真正的好男人並不多,優秀的好男人就更少了,你能遇上的好男人就更更少了,簡直就是微乎其微了。緊緊地鎖定目標,牢牢地抓住他,要記住: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千萬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放棄’說:張昱他算什麼呀,就一個打小雜工的農民工而已,他有車嗎?他有樓嗎?他有錢嘛?你沒聽任啟賢喊:我要嫁給一個有錢人!再說了,他能幫你出國嗎?天下之大,能就他這麼一個村,一個店嗎!
‘選擇’說:張昱有多優秀呀!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覺,相信自己的眼力,愛情的班車可千萬不能錯過呀!
‘放棄’說:什麼班車呀?這愛情就像公交車,錯過了這輛,肯定還會有下一輛的。多了去了。
羅睿的內心矛盾極了,一方麵她在緊鑼密鼓地組織著‘五一’聯歡晚會,在她的心裏憧憬著晚會的盛況,晚會的情趣和晚會的歡樂。另一方麵她也在擔心著,甚至是害怕‘五一’晚會的到來,她不知道當張昱笑容滿麵地向她走來時,會怎樣地牽起她的手,更害怕兩個人抱在一起飛舞時張昱會向她請求什麼,她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自尊感,榮耀感和驕傲感。同時,一股屈就掉價的潛流也在暗襲心頭,好像是有一種‘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了’的意境,她的內心在等待中煎熬著,掙紮著。
時間並沒有因為羅睿的迷茫而停止,‘五一’晚會也沒因她的複雜心理而止步。五月一日馬上就要來臨了。
四月三十日早晨深裝公司通知:公司各項目部的全體員工‘五一’休假一天。
項目部原定的‘五一’聯歡晚會則要改在四月三十日晚上舉行了。就在今晚。
這可忙壞了聯歡晚會的組織人羅睿。
她要布置會場,要調試音響,布置燈光,還要組織演職人員進行晚會彩排和節目編導。
百忙中她沒有忘記還有一個節目沒有上單,那便是張昱的獨唱。倒不是張昱不配合羅睿的工作,不願意參加。而是羅睿這幾天刻意地在躲著張昱,他非常害怕張昱問起他們在晚會上跳舞一事。
巧了,今天她組織的彩排正趕上羅大泡一上班就把張昱安排跟車去了其他工地,一時還回不來,張昱的獨唱可是壓軸戲,大家都在等著聽呢,羅睿急的沒辦法了,便來找劉汨。
“哎!劉汨,張昱準備唱哪一支歌呀?定沒定下來呢?”
“啊,我聽他說是好像要唱‘北郊’或‘鐵窗淚’吧。”劉汨含糊地說著。
“‘北郊’和‘鐵窗淚’有點不太適應吧?還是唱支歡歡樂樂的好些,這樣吧,你勸他除了這兩首歌任意選一首吧。”
羅睿一聽張昱要唱‘鐵窗淚’,她馬上想起了‘醬油事件’,她很害怕這樣一來影響晚會的氣氛,便又堅定地對劉汨說:
“我太忙了,沒有時間找他了,你一定要幫他改一首別的什麼歌好嗎?”
“試試看吧。”劉汨迎合著。
羅睿心裏明白,張昱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裏,他今天唱的歌也絕對不會好到哪裏去,即便是他的唱功很好,也怕他是不好好地唱,所以在節目單上她把張昱的獨唱從高潮時段改在了最後一個出場,她想,不管張昱是唱還是不唱,也不管他是唱好還是唱壞,都不影響大局,因為之後就是舞會了,大家都在盼著呢,又要清場,又要搬座,沒人會太在意的。
“哈哈!我來晚了!”
大家正在忙著布場,羅大泡突然闖了進來,他看著忙碌的人們大聲的嚷著:
“小妹!小妹!給我安排一個什麼節目呀?”
其實羅大泡對文藝一竅不通,連一首完整的歌都唱不出來,他看著大家嘻嘻哈哈地說笑著,立刻又板起了老驢臉嗬斥著:
“都認真點,嚴肅起來,不許嘻嘻哈哈的!小妹,誰不聽話就扣他工!”
羅睿是最了解哥哥的了,走到哪裏都裝自己是老板,動輒訓斥,出口扣工。便笑著對他說:
“羅工,這裏由我負責,你就不用操心了。至於你的節目嗎,早就給你安排好了。”
羅大泡一聽羅睿給他安排了節目,很是高興,又很是擔心地問:
“給我安排了什麼節目呀,我能演好嗎?”
“能啊!一定能演好的。”羅睿十分堅定地對羅大泡說。她用手向台前的大幕一指說:
“你看到的那塊大布,那叫幕!你的節目就是當報幕員報完節目後你就像拉嫂子的窗簾一樣把他拉開,當演員退場後你就再把它拉上。”
“啊!當拉幕員那。”羅大泡本想說我不幹,找一個小工幹吧。可當他看到羅睿那堅定的眼神後忙又改口說:
“好!好!拉幕就拉幕。”他更了解他這個倔強的小妹,他們哥倆從來都是哥哥聽妹妹的,妹妹說怎樣就怎樣。於是又扔下一句:“那好吧,你們忙,我就先走了!”他回工地去了。
晚上,沒有緊鑼密鼓的開場樂,也沒有群星閃耀的開場舞,隻有一位靚女獨自立在台上的幕前,她深深的一躬引來了工友們的一片熱烈掌聲。
羅睿今天是刻意地打扮了一番,頭上的飾物在彩色的燈光下,流金溢彩。一身恰到好處的華爾茲舞服,將她裝扮成這台晚會的擂主,她一改以前那種冷漠冰霜的麵孔,每逢講話之前先是微微的一笑,向台下施禮致意,把工友的心撩撥得火火的,癢癢的。
“各位領導,各位工友,晚上好!時值‘五一‘歡樂之際,受老板的委托,我謹代表深圳裝飾設計公司,代表‘深裝’黃島工程項目部,向在場的全體工作人員致以節日的問候和敬禮!祝大家節日快樂!”
羅睿甜甜地一笑,緊接著一個標準的鞠躬。
台下,掌聲,哨聲,喊聲,混成一片。
“我們感謝在場的每一位工友在這一年裏做出的貢獻和不懈的努力!感謝你們對公司的全力支持和辛勤勞動!在公司的功勞簿上,都將莊重地寫下你們的名字!”
“今天是我們全體工友的節日,今天是屬於我們的,節日是屬於我們的!”
台下一片掌聲。
“在我們自己的節日裏,讓我們盡情地歡樂,讓我們大聲地歌唱,讓我們放縱地飛舞吧!工友們,唱吧!跳吧!舞吧!飛起來吧!”
羅睿稍稍地停頓了一下,然後莊重地宣布:
“深圳裝飾設計公司黃島工程項目部慶‘五一’聯歡晚會現在開始!”
台下又是一片歡呼聲。
‘五一’聯歡晚會在羅睿的狂煽猛砍中拉開了帷幕。
一個個自編自演的節目逗得大家捧腹大笑,倒不是編導的水平有多高,演技有多絕,而是忘詞,冷場,口吃,串調,身邊的人說身邊的事,唱身邊的歌,一笑一哈哈,倒也熱鬧。
演唱節目接近尾聲時,羅睿報幕:
“小品詼諧聲聲逗樂,情歌感愛曲曲蕩心,工仔也愛巧梳妝,大腕明星一個樣。下麵我們隆重推出一位歌壇新秀,工仔明星,他的名字叫張昱,下麵掌聲有請——張昱為我們表演節目!”
羅睿報完幕後本該馬上就下台去,可她總想在台上和張昱有一個謀麵,以便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她站在幕前向後台看了一眼,不見張昱上台,就又回頭接著說:
“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張昱他要表演的節目是什麼內容,節目單上的名字叫‘我愛你’,下麵就請大家睜大了眼睛好好地看看他要愛誰,怎麼個愛法吧。”
羅睿報完幕轉身走向後台,羅大泡連忙一溜小跑地拉開了大幕,他站在舞台的一側望著後台想:一個小雜工也來逞能,還想表演節目?看看你能演個啥嘛樣。
之後,張昱並沒有像其他演員那樣報完幕之後,大幕一拉開就走上台來。羅大泡拉開大幕看見後台並沒有那個帶著個破鏡子的小雜工出來,他又想了,小雜工就是小雜工,沒見過大的場麵,十有八九是臨陣脫逃了,幹活不好好幹,演個節目也不好好演,就該扣工!
羅睿也在納悶,其他的演員都是和她在舞台上碰麵,一個上台,一個下台。報完張昱的節目後,她刻意地放慢了腳步,想在台上和張昱碰個正著,看一下他的表情,可是一直到她走下舞台仍不見張昱的影子,她暗想,恐怕是張昱怯場了吧,不想唱了吧,一定是的,那怎麼辦呀。羅睿急得頭都大了,汗也下來了。心裏說:哼!你平時跟我逞能,跟我裝,到真章就完蛋了吧,看你以後還怎麼跟我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