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我們定下的法令嗎?”圖爾坎說這話時神情嚴肅。
“記得。”塔塔略微停頓了一下,這一停頓讓人感覺全世界都在屏住呼吸,仿佛時間在此刻凝結。經過了這令人窒息的短暫一瞬,塔塔才接著說:“第一條,不遵號令者,殺!第三條,擅自行動者,殺!”
“你既然知罪,那就行刑吧。”圖爾坎用冰冷到近乎殘忍的語氣宣判了塔塔的死刑。
場麵一下跌倒了冰點以下,所有人都被圖爾坎的宣判所震驚!此時此刻,全場靜得可怕,連吞口唾沫的聲音都會被視為巨響。
“不準殺!”紮雷率先打破了僵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死在麵前,隻要是個男人都會和胡人拚命,塔塔兄弟做得沒錯!難道為了這鳥法令,還要做縮頭烏龜不成?!”
阿蘭也坐不住了,她雖然沒像紮雷一樣扯開嗓門吼,但也有些激動的說道:“圖爾坎,塔塔不能殺。他對族人、對我們、對你,都是忠心不二的,如果這樣的人都要被殺,那我們還是人嗎?!”
“如果要殺,那就把我也一起殺了。我也抗命了,還是我告訴塔塔去點火的!”紮雷繼續義憤填膺的吼道。
“紮雷、阿蘭,你們在座的所有人,我問你們一個問題,我們之前為什麼會成為奴隸?!”圖爾坎不再平靜,他向眾人高聲質問。
麵對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得上來。
“因為我們沒有規矩,沒有法令!從人數上看,我們也有不少人,光在一個庫亞部之內,我們就有十七個頭人,可是這有用嗎?我們各按各的方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對!這些理由都是對的,可如果每個人都按自以為對的去做,對我們石人來說就是最大的錯誤!我們需要一個簡單但嚴酷的,甚至有些殘忍的法令,把所有石人的力量都團結到一起。隻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去戰勝比我們強大十倍、百倍的胡人,才能讓每個人都得到真正的自由!”
圖爾坎這番話說完,眾人又陷入了沉寂。
“圖爾坎說得對。我們石人需要按法令行事,這樣才能強大起來。我塔塔願意做第一個循法而死的人,就用我的鮮血去警醒族人吧。”塔塔抬起頭,環顧眾人,眼神真誠而堅定。
“兄弟,你不要瞎說啊。”紮雷的語氣有些顫抖,這鐵漢還從未表現過如此柔情的一麵。
“紮雷,我想清楚了,圖爾坎是對的。如果不是因為我,這次突襲就不會死這麼多人。要是人人都像我這樣,那我們永遠都打不贏胡人。”
塔塔又轉向眾人,像是做最後訣別一般說道:“各位頭人,各位兄弟姐妹,大家不要再責怪圖爾坎了,我塔塔感謝大家為我說話,但是錯就是錯,錯了就該承擔後果。焚我之身,淨我靈魂。苦樂悲喜,終歸於塵。熊熊烈焰,照我前程。救我族人,賜我永生!”
塔塔靜靜的閉上了眼睛。伊拉娜,還有我的孩子,請你們放慢步伐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和你們重逢。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押到後麵,行刑。”圖爾坎話音剛落,阿土拜的身影就從外麵急速的閃到了他的麵前。他對圖爾坎耳語了幾句,圖爾坎隨即神色大變。
圖爾坎抽出剛繳獲的長劍,對眾人命令道:“準備戰鬥!胡人已經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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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妠(注1),我們還要往前走嗎?”古突兒回頭望著自己的母親,表情有些木訥的問道。
他的母親遠遠的落在了後麵。她步子很慢,神情痛苦的躬著身子,雙手緊緊的按著自己的腹部,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滴落,順著皺起的眉頭劃到了緊咬的嘴唇上,嘴唇一片煞白沒有一絲血色。看情況,她的腹部上應該是受了很重的傷。
“不走了……阿納走不動了……”古突兒的母親吃力的說道,聲音聽起來很虛弱。
“但是那些造反的奴隸還在後麵。”古突兒往他母親的身後指了指。這裏距離庫亞部的大營有十幾裏,但依然還是可以看見衝天的火光,夜幕下的火光把古突兒臉頰映得紅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