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午後，各部頭領基本到齊，議事大帳裏大小頭領們坐的滿滿當當。庫亞部是舊時大單於的直係子孫，雖然已經無法號令其他的十四個部族，但麾下的大小聚落仍有近百，人馬近萬。
屠蘇單於頭戴貂尾冠，身披狼皮鬥篷步入大帳，喧鬧聲立即停了下來。單於在正中主座坐下後，環顧一圈，向莫赫問道：“各部都到齊了嗎？”
“左骨都侯（注1）一部沒到，其他部眾都已到達。”莫赫低頭回稟。
左骨都侯在各頭領中官階最高，年紀和資曆最長。作為屠蘇單於的肱骨老臣，他負責統領北部各聚落，長期在北原以南紮營，監視和防範著北方禿發人的侵擾。
說話間，斥候來報：“報單於大人，左骨都侯部剛剛抵達帳外。”不一會兒，左骨都侯已出現在大帳前，他脫下尖帽，抖落鬥篷上的雨水，轉入帳中單膝跪下向單於行禮。他斑駁花白的頭發上仍沾著水滴，不知是否因連夜趕路的原因，雙眼熬的通紅。
“左骨都侯呼衍休來遲，請我主單於處罰。”盡管麵容蒼老神情疲憊，但老骨都侯的聲音依然洪亮。
“左骨都侯並未來遲，坐下說話。”看來屠蘇單於並沒有怪罪的意思。
老骨都侯在已預留好的座位坐下，緊接著說：“接到單於的指令時，我正在收拾人馬。我部在神山西北麵駐紮，昨日神山突變發出巨響，降下漫天火雨，隨後就是黑沙暴，我們的牧群全部跑散，靠近神山放牧的部屬都不見蹤跡。從昨晚至今日，我們一直冒雨在泥濘中趕路，部屬中突發怪病，至今人畜都已經病倒大半。”
老骨都侯這番話讓原本已平靜的帳內又激起了議論聲。其他的部族雖然也因為黑沙暴的影響，有部分損失，但卻沒有像老骨都侯所部這麼嚴重，他們除了附和、同情，也開始擔心起自己。
“左骨都侯是否知道神山為何突變？”屠蘇單於問道。
“不知，突然發生，無任何征兆。黑沙暴後，我曾安排人去探查，但神山周圍彌漫有毒黑霧，人馬都不能近，所以至今不知是什麼原因。部族中流言末日災禍將至，加上怪病肆虐，已有部分族人私自逃脫。單於大人，如果我們不盡快想想辦法，脫逃的人會越來越多。”
“我召集各部頭領，就是想讓大家合議這件事。”屠蘇單於朗聲說道。
屠蘇單於話音剛落，右骨都侯須卜伊邪目就搶先說道：“我主單於，部中傳言神山崩塌，天火和黑沙襲來，都是大大的不詳之兆。我們應該帶著部眾趕緊離開這裏，轉移到南麵的草場，再晚恐怕就要遭受災禍。”
屠蘇單於點了點頭。
“右骨都侯說得有道理，但是南邊是賀蘭部的土地，他們一直和我們不對路，我們全遷過去會不會引發衝突？”人群中有一頭領提出了不同的聲音。
“賀蘭部敢動我們，就把他們滅了，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又有一頭領發聲反對。
“不，應該向西！”
“向東，向東！”
人群中七嘴八舌的開始吵起來。屠蘇單於一時也不知道聽誰的，他的目光落到了左骨都侯的身上，左骨都侯老成持重，屠蘇單於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都要依仗他的建議。
“左骨都侯你有什麼想法？”屠蘇單於向他問道。
“我主單於，我在帳外聽到有人說，昨夜單於曾向薩滿問卜，不知道占卜的結果是怎樣的？”左骨都侯並沒有急著吐露自己的想法，他要先探探屠蘇單於心裏是怎麼想的。
“嗯，對。”這話提醒了屠蘇單於，他伸出雙手往下壓了壓，示意眾人肅靜，各頭領看到後都不再發聲。
屠蘇單於正色說道：“昨夜我向薩滿問卜，薩滿向祖先神明問卜後，有下麵這句話，‘神山崩，至寶現，災禍起，北地興’。”
帳內眾人麵麵相覷，都沒參透具體意思。屠蘇單於又轉向左骨都侯說：“左骨都侯，這句話你怎麼看？”
左骨都侯低頭思索了一會，答道：“神山崩說的就是現在神山突變的情況；災禍起應該是給我們的警示；北地興，那就是說如果我們挺過災禍，我部族將會更加興盛；隻是這至寶現嘛，我從沒聽說過神山上會有什麼寶物……”
左骨都侯剛提到寶物的事，帳外就有一斥候高聲喊道：“報單於大人，我們在神山下抓到兩個奴隸，他們自稱是天神的使者，還說有寶物要獻給單於大人！”
注1：骨都侯是胡人的世襲官職，負責輔助單於進行部族管理，類似漢語地區“輔政大臣”。胡人官職都以左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