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歡給我倒水的時候脫去了外套,她頭一低我的兩隻眼睛正好迎著他的領口,或許說在她倒水之前我就早有預謀地拿兩隻眼睛去迎。
我打小就不習慣喝水,所以人們問我喝水不我總是不喝,但是楊歡問我的時候我就說想喝了。我看到那上麵布滿了細小的血管,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長在人的胸上的胸。
此後我就常常找各種理由去楊歡的租房,有時我忍不住想要是有一天楊歡色誘我我會咋辦?想到這以後我就更加經常的去他那——我得給他個色誘我的機會才能知道啊。
有的時候我去送她上班,在天正在亮的時候就出來了。我一邊走天一邊亮,很少見到行人,我喜歡這樣的天色,安靜,還沒有大亮的天色。看不到忙碌的行人,自己也不著急,心想現在還早,總不至於就去拚命。
路上碰到一個賣玫瑰花的老太太。他說小夥子給女朋友買個花吧,我心裏暗笑,我有什麼資格買花。可是我看到他那雙飽經風霜的手,這麼早就起來賣花,畢竟很艱難,還是買了一枝。其實我要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話就該知道,我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覺得人家艱難?我連自己都養活不了。
然後我見到了楊歡,她欣然的把花拿過來,誇我有良心,我很開心。我想要是現在有人路過,看到一個小女孩拿過我的花,他會怎麼想?
可惜楊歡不僅沒有色誘我,還先說我是個流氓,其實這是因為我老是找他幫忙,他就說:
“給我說那句!”
“你要我說什麼?”
“讓我侮辱你!”
“你侮辱我吧!師太我求求你!快快侮辱老衲吧!”
“好!我這就侮辱你。”
“呀!!!師太我求求你別再侮辱貧僧了!”
“這是個什麼表情啊?”
“這是我委屈。”
“你為什麼要委屈?”
“我喜歡。”
“你好喜歡我啊!”
“是的哦。”
“你可是個流氓啊。”
“有了你我才會流氓啊!”
“什麼叫有了我?”
“我說世界上有了你。”
“呸!”
“那我有了你吧。。。”
在整個大學行將結束的時候,我終於攢夠了900龜蛋。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是端午節,陽曆是6月6日。
這時“似是故人來”的冷卻時間減到20秒出頭,為此我第一次在桃花巷評估委員會做出的法師實力榜中躋身前40名。
到最後即將離開的時候我叫楊歡吃飯,我想我這麼齷齪的就回家了,要是楊歡想我了這麼辦,我幾乎忍不住替楊歡感到難過。
她笑道剛剛碰到個女的問我幹什麼去,我說去見我同學最後一麵。結果她很吃驚的說“啊你同學怎麼了!”
她說你最近怎樣啊?還是那個兔子麼?
她說有好多的話想跟我說,但是不敢跟我說那麼多。
她說那個男的,跟兔子,他們已經在外麵住過了,你知道麼?
她說所以就不要多想了,好女孩那麼多…
我明白她在暗示什麼,我強忍著眼淚點點頭。
有的男人跟你不經意的一次擦肩而過都會高興半天,這樣的男人你又何嚐會多看他一眼?
如果我愛你多一點,我們就多一點希望,那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可是不管我有多愛你,我一樣的無能為力。
回來以後我一直在聽一首歌,邁爺爺的giveintome.我先是變成了琴弦,在一雙手的撥弄下劇烈顫抖,像一隻受驚的小狗,在人們的報紙拍打中瑟瑟發抖。然後變成了琴聲,瘋狂扭曲著身體在寢室裏不住地回旋,無助地呻吟,但傷心是沒用的,不管怎麼回旋,怎麼呻吟,最終還是漸漸地消亡,在消亡以前留下最後一道刺耳的劃痕。
除了胡迷日鬼我做的似乎就是了了後事,我去鐵匠鋪告別張水岩,叫他有人要的話幫我把手邊的材料賣了隨便換點錢。
像往常一樣,我去的時候,十之八九的人已經睡了。這時候雖然有些月光,天色畢竟很黑,偶爾聽到狗叫。
我去的時候他卻沒在,有個年輕後生不住的叫道,“大哥大姐們誰能給我個藍濕皮,著急用!”半天沒人理他,我看他就像我來的時候一樣,一個藍濕皮就能滿足。我摸出個藍濕皮,拋了過去,他接著了。
後來聽見他說好像有個穴道叫做“命門”,他的夥伴說“命門”是比喻,哪有穴道叫命門的。我在他後腰摸到,說這裏便是命門穴,不要亂點,小心截癱。他很高興。
後來他又叫道“不行,不夠,大哥大姐誰能在給我個蒸餾水銀。我瞅了一眼他的武器,隻打到“華麗”,我看看自己的“天堂”武器,心想你們拿個好幾年前的破武器還打什麼勁。但是他們不住的叫道“大哥大姐誰能在給我個蒸餾水銀”,或者“誰能給點錢”,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但是我沒舍得再給,聽他們叫的煩了,張水岩還不回來,獨自走了。
晚上回去感覺心煩意亂,心想我何必舍不得一個三材,我剛來的時候雖然從不和人要東西,但還不是也像他們那樣充滿期待。第二天我便沒等到天黑就去了鐵匠鋪,看能不能遇到他們。
找了半天找不著,我從傷心旅店出來,再走半小時,一條馬路隔在前麵,我看到對麵一家店的上麵寫著:二樓網吧。
我有點害怕,晚上睡覺的時候夢見死亡。
有兩個鬼來找我了,說等會我就爬進他抬來的那個棺材裏睡覺,等我睡著自然就死了。我覺得對於馬上告別這個世界感到有些淒涼,這就像小的時候和一個新來的玩伴合不來,天天生氣,可是等他走了,我落得清淨了,又覺得淒涼。
爬進去的時候我發現這棺材過於嚴實,我想睡著就死未免不太靠譜,萬一睡不死在裏麵憋死可難受了,要是憋也憋不死,在裏麵餓死更難受,地方這麼小,活動也不方便。
於是我就往我爺爺家趕,聽說他是個異人,鬼不敢近。等我琢磨鬼走了便回來,回來後悔不已,鬼還沒走。正在害怕,鬼以為我已經死了,直接蓋好棺材,抬走了,於是沒死。
離校的最後一天,我們屋裏除我之外已經全部走光,隻有我最最懶惰,動作最慢,東西還沒打整好。
我從屋子的窗口向外望去,那是一望無際的孤獨。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看著窗外的人,我認識誰?他們和我有何關係?誰會在乎我?
我隻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灰塵,誰會關心這麼一顆毫不起眼的灰塵?我活著,或者我死了,有何分別?
這時外麵傳來的了廣播台播放的音樂,在寢室裏每七天會有六天聽到“量院之聲”。每當聽到廣播,我就感覺寂寞難耐,往往會破口大罵。
不過今天我並不生氣,這次的音樂和以往大不相同,憂愁而感傷,極其符合今天的意境。我聽得出這是送我們走的音樂,然而我也並未感到欣慰,我隻是感到哭笑不得。
下午五點就會有人來清寢室了。
我離開的時間是四點四十多,我再次坐上了525,車站就在學校的隔壁,我坐在車上,看著學校遠去,我知道這不是放假回家,現在我已經跟學校沒有任何關係了。
在汽車開到三堡的時候楊歡打來電話,她說你知道兔子的男朋友是誰嗎?
是有錢人,是帥哥,是老鄉,是他們班的。我都想過。但我還是沒想到。
給你個提示,蔡強奸。楊歡道。
我知道了。
我曾經在兔子的特別好友裏看到他。
幾年前蔡強奸搞了JJ,接著JJ找了插培,現在兔子的真命天子就是,插培。
這真的讓我吃驚。因為插培是我們樓的,他真的又A又B又C又D。注:ABCD都不是誇人的詞彙。他是那種跟我站一起能讓我感覺自信的男人。
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正在離開杭州,而我正在離開杭州的一切,以及兔子。
3B市B市的冬天,天上飄著雪花,一個穿著風衣的少年行走在黑夜裏,提著一根繩子。
在這個人們急匆匆趕回家的夜晚,他卻走的不慌不忙,因為他趕回去的地方並沒有溫暖和寒暄,隻有一張冷床。
夜色吞噬了眼神中的異樣,是他看起來跟所有的人一樣,隻不過他走的比較慢。
他為什麼出現在B市的街頭,為什麼在反射著路燈光輝的雪花中穿行?
因為我不願呆在家裏。因為他就是我。
這是11年聖誕節,我剛剛換了工作。
下雪。我在西直門北大街漫無目的的走下去,我隻知道我不想回家。
啊不,這不是聖誕節,這是前一天。平安夜。
可是我為什麼看到聽沙餐廳?
我是在杭州。
也許我走上了傳說中的某條通道。因為眼前的場景我熟悉無比,這是2010年的平安夜。
那天我過的很不好,因為那天的杭州有雪。我走過了一對,一對,又一對的情侶。
我總在人們歡笑的時候痛徹心扉。這就是一年前的平安夜,學校附近的各種小店都裝飾的那麼溫馨,跟記憶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我在這溫馨的燈光中穿梭,不知道兔子在和哪個人歡笑。我走過一間一間的小店,可是我一個也不會走進去。
我在情侶、燈光、歌聲和雪花中走了幾個鍾頭。到淩晨的時候,街上,學校和小店裏的大燈都關了。隻有樹上和店門口的小燈一閃一閃。我不是一個人在街上,遠處有情侶。
我拉緊了手中的繩子。這是我的新劍。無影劍已經丟在桃花巷了。這把劍有點類似於魔術道具,一個麵朝上就是鞭子,另一麵朝上就會直挺。
雖然直挺的時候仍然很容易打彎,但是已經足夠。我想,如果我看某個人跟兔子在一起,我一定捅死他。
**行走,漸漸看不到一對情侶,我發現我又看到了節能大廈。
我又回到了11年的聖誕節,我想起自己剛剛換了工作。
我忽然想到,也許這是個神奇的轉變,如果我明天去上班有人跟我說hello老板。
我就回他一句hello你被辭退了。
現在我有意透漏一下我的現狀:以上的事情發生在兩個多月以前。我現在杭州中國計量學院方圓樓。
我現在正在寫這句話,將要寫下麵的話。
讓我們回到前麵的問題。我為什麼不願呆在家裏?
因為我不願像父母所希望的那樣活著。
他們當著我的麵討論我的心裏問題,我的精神問題,我有沒有理想,為我不肯考公務員而火冒三丈。
我們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他們像背著我一樣對我進行各種議論,討論著我的人生應該怎樣。
在那個理想破碎的時期內,我常常希望一覺醒來的時候沒有看見家。這就是我來B市的原因。
盡管我已經經曆了長大,知道了理想的渺茫,然而我從未真正的準備好厄運降臨,依舊活在自己的幻想中。
我想著理想落空總得是未來的事情,沒有看到我家裏已經逼著我考公務員,或者回來我教書,在一輩子幹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之餘還要完成娶媳,買房,生子,撫養孩子等等人生偉業。
我發現理想的落空並不是一件事,而是心裏的一個想法,當你意識到了今後的一生中自己將要怎樣生活,你的理想便落空了。
對於我的父母來說,人生無疑要有夢想,而這夢想無疑是考公務員,對於一切不想考的人來說,無疑就是沒有夢想。他們不僅給予我偉大的夢想,還給予我偉大的鼓勵:隻要你有這個心,就算你兩隻手都懶的掉了,拿嘴咬著筆,也照樣能考上!
當然,我是不是真的有理想還有待討論。如果我在考卷上寫下“我要出名我要發財我要女人”恐怕一分也不會得。
無論如何,當我正在幻想,自己是多麼的偉大,那麼多大師都想不到的構想,我卻想到了,突然我畢業了,我看見我爹跟我說:“又不想考舉人,又不想念書,又不能種地,那你為什麼不去死?”
接著我看到自己跟在自己曾經鄙視的不得了的人屁股後麵,向人家請教考試和押題的重要經驗,近年大考的命題規律,出題人的家世和背景,然後請人送錢,終於有了工作,然後經人介紹娶了個自己從來沒見過的女孩,一邊做房奴,一邊帶孩子,一邊等死。
理想落空的結果是我不在像以前那樣熱愛生命。比如吃飯的時候,天太熱了,大汗淋漓,我就想,還他媽不如死了算了,在這麼熱的天吃飯,憑啥讓爺受這罪?
於是我就不顧一切地來了北京。
因為我會買車票會走路會說話還識字。如果父母給我來北京的錢我自然要來,即使不給,我一樣的要來。
在我剛來的時候,北京的地鐵比現在還要擠。
有的時候我喜歡跟人擠在一起的感覺。因為我前麵的女的很漂亮,我緊貼著她的後背,我的臉靠著她的頭發。
一股暖意升起來,讓我回味,忽然又變得冰冷迅速將我凍結。
兔子。我想象某個男人抱著兔子的樣子,我突然嚇得瑟瑟發抖,我知道的是,兔子是有男朋友的,他們在一起的機會遠遠不止在幾站地鐵之間。
我在北京徘徊的第一天晚上就收到了C床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