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蓋。”毓郡王終於小聲說了句流暢的話,雖然隻有三個字但也讓小世子愣了許久。
他飛快撇過頭,毫不留情地拒絕,“我不要。你自己蓋著!”他語氣重,毓郡王嚇了一跳,見他始終背對著自己,便有些喪氣地重新縮到了被窩裏。
又過了一會兒,小世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喂,你睡了麼?沒睡的話就吭一聲。”
幾乎是話落的一瞬間,毓郡王就接了一聲,“吭。”
小世子:“……”
所以說為什麼要把他帶出來?!丟人現眼麼?!供人嘲笑麼?!讓別人對西南王府指指點點麼?小世子越想越氣,心血翻滾間,身後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忱兒,生氣,了……”
他為什麼要生氣?不值得好不好!小世子盡量撫平內心洶湧而起的情緒,這才想起一開始叫他的原因,“我沒有生氣。我現在和你說的話,你要記清楚。要記得非常清楚。”
“嗯。”毓郡王乖乖點頭。小世子這才一字一頓地說:“等晚上宴會開始,你要跟著……”
話才說一半,他自己就愣了。原本他要說的是跟著母妃的,但這時才想到,晚上宮宴勢必會有皇族女眷或朝中大臣的家眷來,母妃定要和她們打交道說些話,而父王也是如此,他要和大臣們談事,根本顧不上照顧身後這個人。
如此以來,他怎麼辦?小世子作難了,倒是毓郡王替他說,“忱兒,你,要,跟著……”
跟著我?怎麼可能?!這幾個字就要從小世子嘴裏吼出來時,他生生又吞了下去,因為別無他法了。
不能把身後這人留在沒有他們家人的地方,母妃不同意,父王不同意,他……也不會同意。
“你就跟著我吧。”小世子妥協了,他背著身又囑咐了幾句,“到時候,你不能說話,不能亂跑。如果有人和你說話,你不要搭理。你隻管站在我身邊就好。其餘的我來應付。”
頓了一下,他接著道:“其實,你光站那不說話還挺有氣勢的,特別是生氣時繃著嘴的樣子。記著,千萬別笑,一笑,傻死了,雖說你本來就傻……”
他隻管順著。根本沒注意到身後那人,他的哥哥,有著怎樣一澄亮又清明的眼。
晚上的宮宴還是在坤胥殿進行,比之上次,這次聶小碗是上心了,從大殿布置到吃喝玩樂她都親自過了一遍,算是費了不少力氣。
柳相為此還取笑她,“臣瞧泯王也不是看重這些的人,太後又何必給自己找事幹?”
聶小碗不滿地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這是臉麵問題,到時候不止泯王,朝堂大人們都要坐下來吃飯的。不弄得像樣一點,我好意思坐在上麵喊一聲眾卿麼?”
柳相沒反駁回去,她這麼做確實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讓群臣玩得徹底嗨起來,尤其是阮大人這種自帶娛樂效果的大臣,通常說句俏皮話比看美人跳舞還心情愉悅。
然而,這一次,柳相許是要失策了。阮大人這次來參加宮宴,心裏是有包袱的,因為阮夫人拉著團團也來了。
在阮大人看來,在阮夫人麵前,他一定要做一個霽月清風情趣別樣的人,而對於當眾耍寶逗人取樂的活兒,他目前是拒絕,特別是自家閨女也在場的情況下。
團團其實是不想來的,她正躺自己屋裏鬧絕食鬧得歡,她娘親就踢門進來還苦苦哀求她陪自己進宮,“你想啊,那些家眷我大都不認識,萬一到時候大家嘮嗑嘮起來了,我一個人杵在哪兒多難看啊,不如你陪我一起去,還能吃美味的食物,你覺著如何?”
團團猶豫了甚久,突然又想到進宮就能見到太後、柳相、小皇帝等等,個個都能幫自己,遠比窩家裏好太多,她遂歡快地同意了。
事實證明,她來是來對了。甫一進殿,她身上就落了一道灼熱的視線,她憑著感覺向一個方向望了回去,看到了二袁。
原本兩人是能早見麵的,結果二袁因為收集阮大人的最愛耽誤了一些時間,事後得柳相提點,他發現自己隻要把廚藝再精進一些,徹底抓住團團和阮夫人的胃,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兩人悄悄對視了一眼,又匆匆分開,阮大人一到就與同僚聊天去了,尚未觀察到這一點。
阮夫人心思細膩,很快注意到了團團雀躍的心情,到指定的位置坐好後便道:“娘親再允許有你胡鬧一次。這一次再抓不住他的心,那娘親便擅自做主給你訂一個親。”
團團大喜,要不是顧及著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她恨不得撲上去親她娘幾口。
得了她娘的首肯,她趁其他人朝二袁打了個出去的手勢。二袁明白,同樵墨打個招呼便出了大殿。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燈火照到的地方,不過一會兒,便尋到了一個昏暗的角落。
瞧不清彼此是何表情,但無疑他們是歡喜的,尤其是二袁,緊張地張了幾次嘴都沒吐出話來。
團團尚且不曉得他是來告白的,見他一聲不吭,聯想起自己娘親的話,她眼眶有些熱。
強撐著不讓自己哽咽出來,她小聲問,“你來這是湊熱鬧的麼?”說完,不等二袁開口,她自己又道:“宮宴是挺熱鬧的,等會一開始,各家的公子小姐又開始各顯神通了。”
二袁忍不住問:“那你呢?”團團一聽就笑了,“我會什麼呀?我什麼都不會。”
“你還會吃。”二袁一針見血,團團見到了這種地步他還嘲笑自己,聲音終於待上了哭腔,“我就知道,你嫌棄我吃得多……”
嗚嗚聲揪上二袁的心頭,他迎著寒風一步步靠近她,“不是嫌棄,是慶幸,不然我要拿什麼娶到你,畢竟我就是個廚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