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二袁圍著棺材轉了幾圈,棺材裏放了棉被,他心情複雜地問,“柳兄,你每夜真睡裏麵啊?”
“是又如何?”柳相闔上眼,全身放鬆下來,腦海裏是今日聶小碗與他一同吃飯的場景,“這麼晚了,你不去睡覺,來我房裏做什麼?”
“柳兄,我,其實,”二袁坐回桌子邊兒,捧著茶壺暖手,“我最近有些不正常。”
“怎麼個不正常法?”
“……”二袁還是不好意思說,柳相等了會兒沒聽到回答,恨不得出去掐住他的脖子讓他把話利索地吐出來,“你這麼吞吞吐吐做甚?有什麼話就直說。你要真不想說,就回去睡覺。我也該休息了。”
“別,我說,我說。”二袁見他趕人,忙道明了自己的來意,“過幾天你能帶我去宮裏麼?”
“你想當禦廚了?”柳相故意誤解他的意思,“這個好辦,和皇上說一聲不就去了。”
“不,不是。”二袁緊張,“我,我是想見團團。”
這話落了許久,柳相都沒出聲回應,二袁誤以為他為難,剛想瀟灑地擺手說不用了,他嗤地笑了,“你想見團團?”
二袁:“嗯。”
柳相道:“團團又不住在宮裏,你想什麼時候見都可以,何必非要等到那一天?”
二袁顯然沒理解他話裏的深意,還在那裏糾結,“可她很久都沒來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袁遠!”他猶自嘀咕著,柳相恨鐵不成鋼地喊他的名字,他駭然,柳相又道:“她不來,你不會去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二袁雙眼霍地清亮起來,“柳兄,你的意思是,我能主動去找她?”
“……”柳相已經被他搞得有氣無力了,“為什麼不可以?”語罷,又怕他冒冒失失搞砸了,決定幫他看清自己的內心,“你先別急著走,坐好,聽我說。還有,不管我說得對不對,你先別急,聽完再講。”
“好。”二袁老老實實坐回去。鑒於他的情商有限,柳相開門見山,“你是喜歡團團的。”第一句就把二袁弄懵了。
“你自己想想,如果你不喜歡她,她對你無關緊要,為什麼這些天你都是失魂落魄的樣兒?你敢說你做夢沒夢見她?!你敢說你做菜忘了放鹽不是因為她?!你敢說你現在心裏不是空空的?!”
“承認了吧,二袁,你現在心裏就住著一個叫團團的姑娘。不管之前你對她是何想法,有多嫌棄,現在的你,經我們鑒定,已經不能將她從你心裏拔出來了。”
“二袁,你現在或許還不明白,因為你很幸運,被喜歡的人喜歡著。你細想一下,若是團團不喜歡你,你即便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她也不會瞧你一眼。”
“這或許是世間最可怕最絕望的事,你心愛的人不會因為你的權勢地位,你的容貌出身,你的一腔癡心,你的所有付出……而看你一眼……”
這一番話聽得二袁心緒難平,他是不怎麼聰明,可他不傻,經柳相這麼一說,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上了團團。
“好了,你可以開口了。”又說了一會兒,柳相停了下來。
此時二袁心意已定,霍然起身,啪地一聲拍桌子放豪言,“我明天要去找她!我要告訴她,我喜歡她!我要娶她為妻!!”
柳相:“……可以。”
二袁興奮地站起來來回躥了幾圈,開門要走,忽而回頭問屏風那邊,“柳兄,我頭次發現你在情感方麵開導人原來是這個畫風。”
柳相:“……”
二袁尋找著合適的措辭,“咄咄逼人之中又有點感性,還有點文藝,總之很不錯噠。”誇完就溜了出去。
柳相在水裏泡的人都快腫了,又被二袁這麼一調侃,他心頭一陣哀歎,火速穿上衣服滾進棺材裏睡覺去了。
第二日,他早早起來。一開門,二袁在門口站著,“柳兄,我想了一宿,你說我去拜訪阮府得備什麼樣的禮?”
他平日裏與人聯係不多,對這方麵不太熟悉,又想到團團他爹是官場中人,遂趕緊來問柳相。
“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柳相趕著上朝,先扔給他一個任務,“先去了解阮家一家人的喜好,摸清楚之後投其所好。”
“對啊,我要討好他們的。”二袁興衝衝跑了,殊不知最好的消息來源處便在眼前,要他自己去摸,不知道要摸到什麼時候?
柳相站在原地為他的智商惆悵了一會兒,接著忙自己的去了。
果不其然,直到西南王進京,明天就要舉行宮宴了,二袁還沒了解到阮大人的最愛。
幾人聚在一起說話,二袁愁眉苦臉,“阮夫人愛好美食,和團團一樣。可阮大人,我還不清楚。”
這幾天,他天天往外跑,茶肆酒樓書鋪胭脂鋪他都跑了一遍,隱晦地打聽阮府,甚至連青樓他都不放過。效果是很顯著,他現在連阮府明天的菜色都可以猜出來了,就是不知道阮大人的最愛。
也不是沒人八卦這個,問題是八卦的都不一樣。說什麼前年他喜歡瓷器,去年又愛名畫,今年老愛去戲園子聽戲,還有人猜明年他估摸該愛飛禽走獸了。
“她爹真是博愛啊,一心一意喜歡一個不好麼?”二袁要崩潰了,翠翠見此歎了口氣,“肯定有個最愛啊,你沒找到而已。”
“確實。”柳相在火爐邊翻畫像,樵墨大膽地瞄了兩眼,發現大都是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好奇地插了句,“大人翻這些做什麼?”
柳相沒回答他的話,卻朝二袁微微一笑,“阮大人有個滿朝都曉得的最愛。”
二袁:“?”
柳相翻畫像的手一頓,“朝堂之事不外傳,哪怕是議論調侃之語也是,你們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二袁:“……所以?”
柳相:“所以,在所有事情麵前,阮大人最愛阮夫人。”他抬眼笑了一下,似是感慨萬千:“簡而言之,他就是個妻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