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小皇帝同汀十三仍在廢殿練劍。他有點分神,汀十三出招時,根本沒得及躲,好在汀十三及時刹住了了腳,不然又能刺他一劍。
“皇上今天出宮玩得不開心?”見小皇帝扔了劍悶悶不樂的模樣,汀十三關心道:“還是碰到了什麼事?”
“十三,如果你身邊親近的人欺騙了你,你會怎麼做?”小皇帝不答反問。
汀十三認真想了想,“很生氣。”小皇帝等許久發現他再沒說話便繼續問:“然後呢?”
汀十三瞪眼:“不搭理他了。”
小皇帝:“如果那人有苦衷呢?”
這一問,汀十三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如果真有什麼苦衷,或者是單純為我好,不讓我知道的話,嗯,還能原諒一下。”
小皇帝有點難以啟齒:“那如果是一邊騙你,一邊利用你,目的是為了保護你,你會怎麼樣?”
汀十三聽完麵部有點扭曲,他重新排了一下順序,“打著為我好的旗號騙我利用我?肯定不能原諒啊。”
他轉頭看了小皇帝一眼,“我覺著你平常也挺聰明的,這種事根本不用問吧,任誰也不會原諒啊。”
小皇帝低下了頭,沒再嗆回去。汀十三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你不對我做了什麼?”
小皇帝咬牙,抬腳踢了他一下,“想什麼呢,就算利用,你也沒那個價值,繼續練劍!”
汀十三嘻嘻哈哈撿起長劍,“那我就放心了。”
夜色濃稠,殿裏劍光虛影,殿外北風碩碩。
對於小皇帝而言,這又是一個睡不著的夜。
又安穩地過了十來天,積雪已然融化,小皇帝有些失落,一天下來也沒幾個笑臉,聶小碗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天氣越發寒冷,京中人開始閉門不出,大街上甚少有人影兒,徳龍亦是如此。
雲叔兩天前就不過來串門了,聽翠翠說是出京了,團團也許久沒來了。
阮大人說:“快過年了,整日裏往外跑什麼,有空多陪陪你娘。”
團團和他頂嘴,“娘親天天有您陪著,我杵你們身邊多礙眼啊,就讓我出去玩吧。”
阮大人眼一瞪,“礙眼也不能出去!”
見他要發威,阮夫人趕緊拉走了團團。
團團抹著眼淚控訴:“你們心狠,棒打鴛鴦!”
阮夫人有意讓她對二袁死心,便點了點她額頭,說了狠話,“你和他算哪門子的鴛鴦?!但凡他喜歡你一點,這十來天也該來見你一麵!”
“可他呢,別說來了,連口信都沒有給你傳。你說他真的對你有意麼?”阮夫人不願意自己女兒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遂想著讓她斷了念頭。
團團聽罷,心好似被針紮了似的,茫然間,淚就落了下來。
如果說雲叔不來,二袁隻是缺個嘮嗑說閑話的朋友,也沒什麼,但團團不來,他簡直就像心裏被掏空了一樣,每天做飯提不上勁兒,總覺著身邊該有個姑娘圍著他團團轉。
翠翠同樵墨暗地裏嘀咕:“他是不是害相思病了?”
樵墨歎氣:“很明顯,還害得不輕啊。”
“唉,團團也是的,以前每天來,也沒覺著有什麼,怎麼突然一不來,整個府裏就跟空了一樣呢。”
“習慣成自然,不過對團團來說也可能是好事一樁,說不定二袁就此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呢。”
“說的也是。啊,大人。”翠翠瞧見走廊那頭過來的柳相,兩人忙迎了上去,“今天回來得還是這麼晚。”
沒辦法,臨近年末,朝堂事多,他身為百官之首,總要領著各部給這一年的工作收尾,這且不說,還老有不長眼的在年關犯事,他沒忙暈就算好的了。
好在小皇帝與小世子能幫上點忙,他能抽空歇會,再分心幫聶小碗處理一下後宮之事。
聶小碗見他這麼忙,也不想事事麻煩他,奈何一旦牽扯到皇族家眷之類的,柳相怕她處理不當,牽動朝堂局勢,故而在旁指點指點。
忙成這樣,想早回家鐵定不可能,大多時候他都是在宮中用過晚膳再回來。袁府這邊,二袁翠翠他們每天都等他回來用飯,他不止說過一次,“不用等我,你們到點就吃吧。”奈何他們不聽。
飯廳裏,柳相在一旁坐著,二袁翠翠樵墨趴桌子上吃飯。樵墨夾了一筷子菜,吃了一口,表情有些恍惚,“二袁,你沒放鹽?”
“啊?”二袁狀態不太好,聽樵墨這麼說,自己也夾了些菜放嘴裏嚼嚼。額,確實沒放鹽。
“你以前可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錯誤,這陣子到底怎麼了?”翠翠明知故問。
柳相瞅他一眼,攏了攏袖子。二袁難為情,不好意思說自己惦記著團團,就道:“沒什麼,這幾天就是沒休息好。”
既然他還不承認,翠翠便仍由他作死,倒是柳相笑了一聲,“翠翠,過幾日西南王進京,宮裏要辦宴會。太後想熱鬧些,就準備邀請一些大臣家眷,你若想來,可以跟著樵墨去。”
翠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為什麼不是跟著大人?”按理說,她是大人的丫鬟啊,又不是樵墨的家屬。
樵墨頓悟,埋頭吃飯。柳相嗯了一聲,“你跟著我也成。”若有若無地瞄了一眼二袁,“到時候團團估摸也會去,你與她呆一起便好。”
二袁猛地抬頭,柳相卻又岔開了話,“你們吃著,我先去休息了。”語罷,起身離開了。
他走了一會兒,二袁放下筷子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說完也溜走了。樵墨與翠翠心照不宣,搖搖頭繼續吃飯。
柳相房間比之其他人的要大些,因為要擱個棺材,饒是之前聽說過,二袁偷偷摸摸推門進來時還是嚇了一跳。
“柳兄?”
柳相在屏風後沐浴,聽到聲響,不緊不慢應了一聲,“你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