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時間也變得沒有規律起來,有時候昏了一個小時就醒得來,但多的還昏迷過一個月,更可怕的是我的右半身開始癱瘓了漸漸地不能動彈。我坐上了輪椅,醫生雖然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離開但是他們估計也不遠了。
我有什麼地方想去嗎?“那就去一趟家裏麵吧,好久沒回家了,我也想去一趟學校了,去把我以前走過的路都走一次吧!”我不想再去別的地方了,那太遠而且那並不屬於我,我在父母的幫助下走完了這一圈,依稀可以認出來,但是好多東西已經改變了。“人是會變的,是啊!人是會變的物也會變”這樣一條路屬於現在路過的孩子們的,而我的路那條十年前的路也隻能在我的記憶裏找到了吧。
病痛對於生理的折磨還是次要的,我一直在害怕,一直在恐懼。害怕在我昏迷的時間裏錯過太多的事情,但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在我五十六歲的時候,我錯過了葬禮。我醒來後再也沒有看到他們的機會了,我哭了很久,久到在別人看上去跟死了一樣,而我已經全身癱瘓了,我被抬到了急救室,從此加上了呼吸機,我醒來的時候我的弟弟在我的床邊,他的頭發也花白了,蓋著一張薄毯子,我看著他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天明了,他醒來後我沉默地看了他半天,“幫我把呼吸管拔了吧!”他抱著我哭了半天,後給我說了靈魂這種事,我明知道是無稽之談,但我願意相信:父母其實永遠都在我們的左右!第二天,他帶了他的妻子,他兩個孩子,一個是侄子一個是侄女,“嗬,多可愛,長這麼大了都快可以娶老婆了。”他們推著我又重回了一次家,重回了一次我走過的那條路,已經認不出來了,因為它一點兒也不再屬於我了。還記得是這樣的季節同樣的一棵樹,它已經被歲月磨得腐朽了,這一天樹上最後一片葉子也掉了,掉在了我的身上,又被風吹走了落在了泥土裏。他們推著我走過這樣的一條路,我感到嘴裏有東西,一吐最後一顆牙也隨著落葉埋在泥土裏了。
弟弟跟我說明天要帶我去一個更好玩的地方。“我一定去”夜裏我躺在床上奮力一翻,隻要願意還是能做到的,我離開了呼吸管,離開了床,我知道從幾年前醫療機構就不再免費治療了。我的病例太久,久到沒有價值了。而這樣一筆醫療費讓一家庭承擔?
我活得太重了,重得喘不過氣。
我向上飄去,我看見了我弟弟的一家人,都睡了。很安心,上方,有兩個人在向我招手,我張開了懷抱感覺重未如此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