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回答,刑天不怒反笑,半晌之後緩緩言道:“在公主眼中,權勢是什麼?”
煙落聞言眸底一閃而過的諷刺:“是掌控他人的命運吧!”
刑天側頭望向車窗外,天高雲淡,微微歎息說道:“對於有的人而言,對我而言,隻是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讓自己可以像個人一樣的活著。”沉吟半片,移目望向她道“我是個粗人,隻懂行軍帶兵,不懂這些兒女情長,以往若是得罪了你,也請放下不要計較,綺凰。”他沒有再以公主相稱,卻是直喚她的名字。
煙落微一斂目,無言以對。一介平民在皇宮之中長大,與那些皇子們一起,可想而知會是什麼光景:“所以,你恨他們。”
“不恨,我始終隻是一個外人而已,若沒有遇上陛下,我隻是一個街邊乞討為生的乞丐,永遠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他語氣平靜地說道,毫不避晦地說起外人眼中難堪的過去“燕皇視我為親生撫養,我得對得起他。”
“他很信任你。”煙落淡淡地言道。燕皇對於刑天的信任,幾乎超過了他所有親生的皇子們,幾近是將北燕的半壁江山都並到了他的手中。
“當年若不是你失蹤,我不會有這樣的幸運。”他望向她朗然一笑,目光一閃而過的歎息之色“換言之,是因為你的不幸,而造就了我的幸運。”她在外流離的十五年,也為北燕造就了一個大將軍。
“流落在外,不一定就是不幸,起碼我遇到了珍貴的姐妹。”不是姐妹,卻勝過親姐妹的蕭清越,無怨無悔保護她的蕭清越,這十五年,值了。
馬車緩緩而行,出了燕京城,到了龍骨山下。刑天先行下了馬車,她一掀車簾便看到一隻伸在她麵前的手,手上布滿了粗繭,不由微微微愣了下。
刑天望了望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別嫌棄!”他沒有別人的家世,也沒有什麼人可以依靠,雖與宮中皇子們一起長大,但終究是來自民間,受人白眼。
他隻有比所有人更加努力,才能變強,才能不被這些高貴的皇子們壓,十五年過去了,他的地位權勢已經是那些人所望塵莫及的。
煙落微怔片刻,一掀車簾眨眼之間便飛身落到了幾丈之外。刑天站在馬車邊,伸回自己的手,望著數步之外的背影抿唇默然一笑,她不是嬌弱的女子,從第一次見他就知道,心思冷靜,處事從容,這才是真的她。
皇陵之中之中一片沉寂,兩人的腳步之聲便格外的清晰,刑天走在前麵將所有的機關都關閉,煙落漫不經心問道:“你守過皇陵。”這裏的機關錯綜複雜,他竟然這般精確的破解關閉。
“沒有,十歲的時候燕皇帶眾皇子前來祭祖,我不小心被關在了這裏一段日子,對這裏的機關便也熟識了。”他語氣平靜無波,神色間一掠而過的沉重,那樣黑暗無光的日子,他被所有人遺忘在這個冰冷的皇陵之中。
煙落默然,想來這不小心做出來的人,又是她的哪位皇兄們吧!
拜祭了皇後,她再次去了蛟龍池,平靜的湖麵驟起波瀾,藍蛟破水而出,看到她走來仰頭長嘯一聲,親昵地伸過龐大的頭來,煙落抿唇一笑,掂起腳伸手摸了摸他頸上未愈的傷口:“上次,謝謝你了,還出手傷你,對不起。”
刑天站在數步之外,饒有興趣地望著一人一蛟,不由憶起那日她闖皇陵的種種,剛毅的唇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天際雲霞滿天,瑰麗動人,馬車緩緩駛回到燕京城,城內燈火次第而亮,明亮而動人。
“我去別宮取點東西。”進宮之時蕭清越的藥不夠,想來百裏行素現在已經配齊了。
刑天讓車夫將馬車轉往別宮,她剛一跳下馬車便看到別宮門口燈影之下一大一小的兩人,心猛然狂跳如雷,他們……他們怎麼跑來了?
修聿牽著無憂瞧著步下馬車的女子,眉眼間泛起纏繞不盡相思與溫柔。看到她身後馬車上掀簾而出的男人,麵上的笑意緩緩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