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蠅八(1 / 2)

紅蠅八

帶著幾百本書趕回雙口鄉,良頭兒第一件事就是找李秘書。

胡編輯下星期三來要咱這兒采訪企業,準備寫塊大文章。

好啊。那得好好準備準備哩。還得向範書記彙報彙報,讓他好有個準備——你弄這麼多書幹啥?

嗨,胡編輯非得要讓給他賣書,推了又推不掉,就帶來了。我正作難哩。

想想辦法,想想辦法……交給你姐夫不妥啦!

他瞎字不識,給他不搭了麼?

管他識字不識了,能推出去就中。

對,需要不需要不重要,給他就是重要的。

天快黑時,良頭兒用山地車馱著幾捆沉甸甸的書到趙口姐姐家。姐姐家的院子很大,地麵像市裏一樣被硬化了。院子裏停著兩輛泥跡遍身的摩托車。繩子上搭著幾十張羊皮。兩層小樓燈火通明,一間屋裏傳出“六萬”、“八餅”的咋唬聲。

車鈴一響,一個女人從廚房間出來。是姐姐。

姐!良頭兒親熱地叫了一聲——好長時間沒這樣叫過了,竟有些生硬。

見是娘家親兄弟,姐姐先是一驚,又是一喜。慌忙上屋裏拿出兩個易拉罐。良頭兒心頭一熱:這情景真像當年娘偷偷給他雞蛋吃一樣。

兄弟,喝!

姐夫呢?良頭兒問。我找他有事。

姐姐一進屋,屋裏摔麻將的聲音停息了。一個黑呼呼的身影遮住了燈光。

喲嗨,是俺兄弟來了!姐夫的嗓門同他的腰包一般粗厚。姐夫說,是看你小外甥唄。

姐夫說,弄幾個菜和俺兄弟喝幾杯。這些天不斷人,把你姐忙得不輕。月子也過不好。

姐夫說,你這會兒中了,盡忙公家的事,攆八裏地也掛不著你的影兒。

姐夫說,要不是瑞蘭在這兒招護著,你姐就累倒了。

姐夫說,你來就來了唄,還帶恁多東西咋?

這羊皮販子就是這勁頭子,見了人都是他的話!良頭兒那股厭惡又湧上來。

上午又喝得不少?良頭兒卡斷他的話頭兒。

喝啦,咋不喝?天天喝——高興!給你商量個事兒。良頭兒說,把這些書買下來。

姐夫低頭瞅瞅山地車,臉上橫出一塊崗子。要這些書弄龜孫,還不遞帶張張羊皮哩!

喝多了咋地?良頭兒不屑顧他。願買買,不願買罷!

別和他一樣,他是個半吊子二百五!姐姐立場鮮明地站在娘家弟弟一邊。

不是說是玩哩嘛!姐夫臉上的那塊橫肉平複下去。買,買。您說咋著就咋著。多少錢?

良頭兒說了個數目,姐夫就打開腰包,抱出一遝大票。給!

多了兩張。良頭兒捏著多給的鈔票塞與姐夫,似乎怕沾上羊膻味兒。

多就多了,那算你的聯係費——一場麻將就過來了。姐夫極瀟灑地將腰包合上。這些玩藝兒你帶走,擱這兒也沒用。

咋會沒用?你不用,你就不會贈給學校嗎?良頭兒在路上就想好怎麼開導這傻瓢兒。

中,還是俺兄弟中!姐夫似得到了讚揚,咧著嘴嘿嘿地笑。給俺也寫篇報稿,讓俺也露露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