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蠅二(1 / 1)

紅蠅二

去了編輯部幾趟,果然有效。第一篇稿子見報後,良頭兒半宿沒睡,將那張報紙看了一遍又一遍。又跑到鄉裏讓李秘書找了兩張,剪下貼在硬皮本裏。稿費寄來後,他跑到街上買了豬頭肉,與李秘書痛飲了一場——那篇稿子署有李秘書的名,並且列在前位——可惜良頭兒的大名排錯了,“洪良黽”錯為“洪蠅”。

良頭兒,這不要緊,我能證明這是你寫的稿子。飲酒中,李秘書安慰道。洪蠅就紅蠅吧,隻要文章能發表,就是叫綠蠅又有啥――外國不是有個大文豪叫牛虻麼?

筐裏有了第一隻杏,不愁第二隻、第三隻。一年下來,良頭兒被縣裏評為優秀新聞通訊員,還獲得二等獎,抱回來一個石英鍾。

石英鍾放在條幾上,使屋裏亮堂不少。爹第一次見到這玩藝兒,便想用手摸。

別動!良頭兒喊。爹的手哆嗦了一下,定格在尷尬中。

這還用上勁兒不?爹問,趁機將手抽回。

上啥勁兒,用電池。

好物件,好物件……爹不住地搓著手。

自從良頭兒的稿件在報上見了字、廣播裏有了聲,爹的臉上也泛起了光。在人前馬後腰挺得杠直,比原先高了幾寸。父子之間的關係在另一個層次上融洽了:洪洞口村有史以來還沒有一個人上過報紙哩。

就在這個春天的早上,良頭兒望著牆頭上的花貓發揮想象時,爹冷不丁地說出那句話,著實使他不快。爹的毛病就這樣,自豪時往往顯露出專橫來。好在良頭兒有了自己的眼光,這眼光能使爹的威嚴破碎。良頭兒見爹將頭偏低到一邊,便給自己打了個滿分。培養出這種眼光得力於這些年搞新聞寫作。這眼光裏有一種很硬的成分,角度選得也不錯――對,角度!

吃罷早飯帶你娘去趙口。爹軟軟的聲音說。

良頭兒明白爹的意思。姐姐生了一個男孩,剛八天。按鄉俗娘家要送“鍾米”。還有一個,就是瑞蘭那門子親事。瑞蘭來洪洞口多趟了,又是幫娘燒鍋,又是給爹端飯,爹和娘都很滿意的。娘說,人家說媳婦,不花個萬兒八千的也要不到家。這可好,送上門的不睬,準不是憨了?

你去不?爹又催問。

今個兒不能去。良頭兒說,今個兒有事。

啥事恁當緊?

鄉裏今個兒成立新聞報道通訊組,我得參加。

那,你娘自個兒去?

她去就代表了。

中,中。爹揣著個無奈的句號跚跚離去。

良頭兒想再恢複那美妙的想象,便將眼光移向牆頭。

牆頭上已沒了那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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