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情為何物
“說說吧,對費二死怎麼看。”
中午,勘察完現場後,麵對著檢驗結果,陳小剛開解著心情不好的安佳。
“我覺得,費二不應該是周亦文殺的。”安佳不甘心。
“覺得。不應該。哦,年輕好啊,年輕可以任性。”陳小剛見怪不怪,調侃似的說。
“不是的。”安佳翻弄著手裏的報告單,心裏既沮喪,又不服氣。“我不是任性,隻是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
“哦——”陳小剛拖長著聲音,安佳的態度在意料之中。
女孩嘛,感性有時候多於理性,也是情理之中。——他心裏在說。
“因為周亦文主動跟你說和費二打架的事?”
安佳點點頭,心裏說:也是,也不是。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周亦文比我們打過交道的疑犯,都要來得狡猾。不僅智商,情商也高。不是嗎?”陳小剛微笑著,一語雙關。
眼看著真相大白,所有的疑團就要一一解開,陳小剛心情大好。
安佳臉上驀地升起一片紅雲。她知道陳小剛話裏的意思。他這是嘲笑我和周亦文的感情呢。她搖搖頭。“我不認為。”她說,“周亦文不是那種人。”
他智商情商可能會高,但他怎麼能是那種狡猾的壞人呢?——她在心裏堅持說。
“開初可能不是。相信我——”陳小剛諄諄善誘,他說,“殺人就像坐過山車,一旦開了頭,就停不下來。費二的死,不過是周亦文坐上過山車後,一連串殺人事件中的一個。
安佳仍然搖著頭。心裏有一個聲音堅定地說:不是的。不會是這樣。絕不可能是這樣。
在不利於周亦文的證據麵前,安佳與其說心理上不認可,不如說情感上不相信。
見過陳珊珊不講道理的陳小剛頗有些無奈。任性的陳珊珊這樣,知情理性的安佳也這樣,女孩子一旦投入感情,是不是都這樣腦子一根筋?
陳小剛是個得理不讓步的人,他執著地說:“事情明擺著,周亦文知道瞞不了去費二家的事,他故意裝著坦蕩的樣子說,費二和他打了一架。這本身已經夠滑稽的了:一個中年人跑去人家和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打架。他以為他做什麼,小孩子過家家?更為滑稽的是,他巴巴的跑來說,我和費二幹架,是為了弄清費二是不是凶手。”
“天下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當警察這麼多年,我不僅沒遇到,甚至也沒聽過這種荒唐的事。”陳小剛最後結論性的說,“這就是習慣性的裝、騙,目的讓我們以為費二真是別人殺的。”
“也有可能啊。”
“是有可能,我承認,費二喪心病狂的事不少,要他死的人很多。現在的事實是,周亦文殘忍地打死了他。”
“費二是頭部鈍器致死,現場並沒有找到吻合的凶器。”安佳仍不死心。
“周亦文藏起來了。”
“周亦文應該沒有時間。從費二家到吉普車出事的地點,沿途也沒有找不到。”
安佳心說,凶器可能是真正的凶手藏到了某處。
“沒有找到,不說明找不到。審審也許會有收獲。”
這是來醫院之前,陳小剛和安佳的對話。
這時,電視上看到周亦文和大貨車相撞新聞的陳珊珊,恰好這時來到的醫院。
清楚知道陳珊珊沒有放下周亦文,是昨晚的事。
昨晚,兄妹在家裏閑聊,當時也是無意,以為陳珊珊心裏還恨著周亦文,有些自得,也有些幸災樂禍的說,幸好跟周亦文分開了。
結果,在陳珊珊再三追問下,陳小剛隻得擠牙膏似的,一點一點說出周亦文倒黴的事。
盡管是兄妹,涉及案情部分有所保留,陳珊珊還是知道了個大概。
陳珊珊乍聞之下,臉色當時就變了。
她沒有陳小剛期望的那種開心的樣子,相反,她有些抑鬱,憂心忡忡。
看著陳珊珊那種心神不寧的樣子,陳小剛有些惱怒,他想:你不是把周亦文當仇人,詛咒他,仇恨著他嗎?怎麼,事到臨頭,看到他倒黴,同情心又開始泛濫了?
陳小剛知道自己妹妹善良,心腸軟。他想,但凡她心腸硬一點,對人多一點防範,少一點同情,也不至於老是吃虧了。
對把自己害慘了的周亦文,同情心泛濫,至於嗎?
他現在隻怪自己多事:幹嘛要在陳珊珊麵前,提起周亦文呢?
真是多管閑事多吃屁。陳小剛心裏感歎。
但凡因愛成仇的夫妻情侶,愛和恨是糾纏在一起的。愛得越深,怨恨也就越重。
因出軌和周亦文分道揚鑣的陳珊珊,離婚後發覺自己竟然懷孕了。
雖然有兩個男人同一時期進入過她體內,但她希望孩子是周亦文的。在她心裏,周亦文畢竟曾是合法丈夫,和自己有過愛情。
女人因愛而性。和張道也有過愛情,要不她怎麼會和他上床呢?
隻是,那時年輕,易被男人英俊外表迷惑而投入感情,可過了這麼多年,經曆了這許多的事,她早該看清望準了啊!
如果她過去有過糊塗,對張道還抱有好感的話,那晚,他那種隻顧自己落荒而逃、後來對她又避之惟恐不及,提起褲子不管別人死活的混帳,讓她徹底認清了張道骨子裏與生俱來的醜陋。
這讓她想起了過去,想起當初他拋棄她的無情和自私。
張道就是一個自私下流、不該有後的混蛋。她傷心的想。
她痛恨自己好了傷疤忘了痛,在同一個地方被絆倒了兩次。
不管是周亦文的還是張道的,她的第一個念頭是墮胎,堅決打掉。
張道的不用說了,提起他,她有種吃了蒼蠅的惡心。
她希望這世上沒有這個人,希望再也不要見到他,更別提孩子了。
可要是周亦文的呢?
從理智上講,在這場以離異收場的婚姻中,周亦文並沒有過錯。但情感上,陳珊珊覺得,周亦文不僅有錯,而且是大錯特錯。
難道他沒看出來,她愛的是他嗎?她在悔恨著自己的同時,也深深的怨恨著周亦文。
是周亦文愛她不夠,是周亦文不好,讓她不開心,被別人鑽了空子。後來,還是周亦文,不給她改正的機會,輕易放棄了他們的愛情。
他們之間當然有愛情——她深信不疑。如果沒有愛情,他們幹嘛結婚?
女人是情感的動物。離異,讓她傷透了心,離異後,周亦文不聞不問的冷漠,讓愛成怨成恨。愛得越多,怨恨也就越多。
她把周亦文當成了一生中最可恨的仇人。
而張道,她不無鄙夷的想,他連仇人都不夠格。
是周亦文的又怎樣?他已經是我的仇人。我幹嘛要為仇人生孩子?她理所當然的想。
隻是,真的要把孩子拿掉,她又猶豫了。她有理由相信孩子是周亦文的,但心裏還不是那麼肯定。她想再等等,等到胎兒三個月,可以做腹部穿刺的時候,確定一下自己的判斷。
我就是不要也得弄個明白。她想,三個月很快的,弄清孩子是誰的再拿掉,一點都不遲。
她知道自己的血型是b型,周亦文o型,張道ab型。通過血檢,可以驗證孩子究竟是誰的。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是證明自己錯得不太離譜,還是在心裏尋求一點安慰?
她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她隻是執拗的想要結果。
孩子的血型跟父親一樣,o型。檢驗的結果讓她鬆了口氣。
還好,她想,老天對我的過錯懲罰得不算重。
懲罰重不重,孩子不都得流掉嗎?她有些好笑,為自己的執拗,同時也有些心酸,為不能留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