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橋

南邊是刀削斧劈的高山,北邊是蜿蜒曲折的河流;西岸是金光閃爍的沙漠,東岸是綠浪起伏的原野。河自南向北,將沙漠和原野隔開;橋自西向東,飛駕於河的兩岸。

雖說是水泥橋,其實隻有我的一隻腳寬,兩隻腳想貼緊並立都不行。我們排成長龍,從西岸依次上橋。我走在最前麵引路,心情卻格外平靜。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這樣過橋似乎很有詩意。我右手高擎著一把撐開的青陽傘,左手像鳥兒的翅膀一樣在空中撲楞。空氣的浮力不小哦,我儼然踏著輕音樂的節奏疾步如飛。不久,我就聞到了東岸原野上飄來的醉人的清香。抬眼望去,我離目的地已很近很近,隻有數步之遙。

我的夥伴們大多還在橋上左右搖晃、纖纖作步。他們小心謹慎、生怕失事。見我快要過橋,離我最近的那位便叫我把傘給他。“撐著大傘,你也閑庭信步;輕裝上陣,你會腳底生風!”他說。我瞟了他一眼,發現他手都沒張開,登山的姿態依舊,但走得從容也快。不假思索就把傘遞給了他。

我滿以為自己已大功告成,不料他接過傘就飄忽不定,“媽呀”一聲從橋上跌落。跌落時右手還緊緊抓住傘柄。剛聽到他驚叫,我就被張開的傘蓋掛了,身體失出平衡,也從橋上跌落。跌落得那樣快,好像飛機從高空向地麵俯衝。我趕緊睜大雙眼搜尋河麵,凝神傾聽異樣聲響。雲霧繚繞,了無聲息,不見浪花翻滾,不聞流水淙淙,隻感覺自己在飛快地下跌、下跌,卻又像在天空騰雲駕霧。很久很久,我的心一直在緊張地博動,我的身子一直落不到河底。“多深的河嗬!”我感歎,“多深?有天地間那麼深?我就這樣永無休止地向下俯衝?我的身體不再屬於自己、我無法主宰自己了嗎?我的天!”

忽然,我從夢中醒來,驚魂未定地睜天雙眼:夜闌人靜,月光如水,妻子和女兒都睡得很香很甜,仿佛正陶醉於某種深深的幸福呢。好濃的詩意呀!

(原載《新課程報·語文導刊》2010年5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