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猝然長逝。
“來世,再見!”他的聲音虛浮卻透著堅定,好似一定會發生一般。
都說緣許三生,緣分的因因果果又有誰會分得清、道得明呢?她用她顫抖的手去觸碰他還溫熱的手掌,心下慘然。
如若知道來生也像今生一樣有緣無分,文清澤,你還會這麼信誓旦旦的許下約定嗎?
她慢慢的直起身,也不知是跪的久了,還是情緒波動太過劇烈,她眼前一片漆黑,整個人都幾近癱軟在地上。盡管她最終及時的用手撐住桌角得以站穩,但放在桌子上的畫箱和裏麵的東西卻因此而散落一地。一直守候在門外的玄衣聽到了聲響,推門而入。卻見她神色木然的坐在一堆畫具中間,定定的望向床的方向。
玄衣原本以為她會哭、會鬧、會吼,可實際上她都沒有。她隻是那樣呆呆的坐著,卻更加令人擔心。玄衣急忙跑過去扶起她,攙著她到桌子旁邊的椅子上坐好。玄衣突然間覺得她輕的仿若一根羽毛,好似現在刮一陣小風都會將她吹跑,吹的麵目全非。
望向床上悄無聲息的自家公子,玄衣漸漸的紅了眼眶。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到真實發生時心裏仍舊不好受。玄衣別過頭去望向庭院中那早落的花朵,心下酸澀:那個曾經開他玩笑的公子,那個曾經為情所傷的公子,那個曾經寒夜孤影的公子……再也不會有了。
可隻是傷心,而不是絕望。
玄衣對於自家公子的離去表現得不是太過傷心,他甚至替自家公子感到高興。他們家的公子每天都要飽受疾病的折磨已經有十多年了,如今終於得以解脫,縱然他自己有些傷心又有什麼呢?玄衣揚起頭,雙手合十,閉目許願:“隻願公子來生能身體健康,安享晚年。”玄衣此生,再無他求。
此時的她,掙紮著起身去撿散落一地的畫具,她的手顫抖的拂過地麵,卻什麼也沒有撿到。玄衣立刻跑了來替她撿,待到玄衣裝好後,她低聲的道了句謝謝。這應該是她在他去世後說的第一句話,語氣低沉,帶著幾分嘶啞,幾分惆悵,幾分自嘲,幾分落寞……那一聲謝謝好似道盡了人世間所有的情感,叫人聞之落淚。
她接過玄衣手中的畫箱,定定的看向地麵,緩緩道:“答應給你們公子畫的畫像還沒有畫完,改日再畫吧。”語氣間皆是歎息。玄衣隻得答應著:“好,姑娘多加保重。”
她呆呆傻傻直直的望向前方,手裏提著畫箱,身子搖搖晃晃的往前移。玄衣此刻才覺得原來她是如此的單薄,畫箱是如此的沉重,以至於會讓她如此的吃力,到了行動困難的地步。
玄衣立刻追了上去,要幫她提畫箱,卻被她客氣而又堅決的拒絕了。她就那樣一步三晃的走著,任身後的玄衣心驚膽戰的跟在身後,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攤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她隻覺得平日裏隻有幾步遠的距離如今卻好像跨越千年一般,步步煎熬。
終於走到了院門,她回頭,再一次的望向這個落魄的院子,猛一轉身,再也沒有回頭。
走出院門的那一刻她在心中暗道:再見,文清澤。
再見,這份冤緣;再見,這份情愫!
再見,願來世的我們,再不相見。
再見,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