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八歲時,我們發現他每天都到費利克斯?門德爾鬆那兒上音樂課,這種課程值得我們好好仿效:他閃到一處陰暗的角落,靜靜地聆聽門德爾鬆彈奏一個小時。他有點怕見貝多芬,但他的老師卻執意把他介紹給了這位偉大的作曲家,但結局並不讓人印象深刻。在他的自傳體中所描述的這兩門課程的學習,我們會不斷發現,我們在這些課程中的所得可視為教育的標準。換句話說,對於我們中的許多或是大多數人說,擁有了這兩門知識的欣賞力比其創造力更有價值,應該從容不迫、循序漸進地加以教化。就我們所見,歌德童年時期對木偶劇的興趣不斷發展,成為他的強烈愛好,如果還沒到狂熱程度的話。到了中老年時期,他在魏瑪寫作的戲劇在深度上早已超越其孩童時代的木偶劇、但性質並未改變。童年時期所從事的各種行當,或者說種種消遣一直延續到他的暮年。即使到了那個歲數他也還為自己在法蘭克福時學會了玩牌而欣喜不已,因為,“一天是多麼的無盡漫長,你可以從中縱情享受。”他把玩牌視為使自己受人歡迎的工具,正如已故的傑維特教授對一個熟識的孩子的臨別贈言:“親愛的,要想成為好孩子,讀一讀韋弗利的小說並學會玩惠斯特牌。”但問題是,其中存在著可以將我們與生俱來的賭博本能加以發展的危險,是否與牌類遊戲的知識所提供的社會素養背道而馳呢?另一方麵,在孩提時他就受到古典文學的熏陶而長大成人的。
奧維德的第一本書《變形記》,仿佛是在他深刻理解之後所挪用的第一本書。雖然他被這一時期的浪漫主義深深吸引,他還是一次又一次重新回到他的信仰。我們發現,當他在萊比錫大學學習的時候,他用所有他收集到的現代作者的作品與一個學生交換幾本古典卷冊,有一段時間他完全沉浸於其中。後來他又深深折服於莎士比亞,敬其為父,並祈求從中得到靈感。當他拋棄“三一律”的束縛,並聽從自然的指導時,毫無疑問,他最偉大的作品便在這一時期誕生了。但當他在意大利逗留兩年時,老秉性又重返其身,他要求震驚的德國理論界徹底推翻先前的理論。我們已經領略到,對《聖經》的研究怎樣為他的思想提供了鮮活的背景資料,一句話,他早期教育的任何一個分支或局部無一不在他的漫長一生及至最後的老年時光中,結出累累碩果。另外一方麵,如果我們看一看大部分聲名顯赫的英國人的記錄,我們發現他們的學校學習可以說是湮沒無用的,並沒有對他們將來的事業產生深遠的影響。他們自行的隨意閱讀倒變成了生活的一種力量,但他們的固定學習卻無法比及,這一點是值得反思的。我們知道歌德的教育是隨意的,並且瑕疵不斷。我們聽到他抱怨說他在學校的根基半點沒打牢,但這種有缺陷的教育卻使其思想萌芽,不斷充實發展,並且日後得以獲得全麵發展。他的每一次學習,雖然基於教學設備的不完善和不適當,但難道不是每次都在開拓一片新鮮的領域,讓其才華得以充分展現?如果確實如此,為了在井然有序的學校生活中實現其訓練價值,我們應當增強觀點的新穎獨特性,擴大個人的眼界見識。或許事實就是我們每個人都應當像歌德一樣,在童年學習時撒下的每粒種子,能夠知道何時收獲。但我們並沒有這樣做,而是放棄了學校工作,好似它的意圖完全是懲罰性的,那麼在童年或學校生活中尋找成熟的知識種子也就毫無價值了。當然這對智力的提高會造成令人惋惜、草率胡亂的浪費。
另一個同樣不可或缺的課程也在這本珍貴無價的記載中展現了自己,就似盾牌的另一麵,介入歌德教育的一切都得到了顯著的發展,但其教育中所忽略的卻在他以後的生活中沒有得到任何展現。早期教育缺乏條理不僅使他失去彌補大學學業的機會,而且造成了性格上的美中不足。不管在萊比錫還是在斯特拉斯堡,他都沒有聲名遠揚。而他幼年在法蘭克福市民家庭接受的教養以及由此形成的言談舉止方麵的地方觀念,不僅對他造成了連續不斷的傷害,而且也造就了他性格上的矯揉造作。他深信隻有出身高貴的人才可能享受文化的完整性,盡管他與魏瑪公爵一家關係親密,仍念念不忘這一點。毫無疑問他的出身環境是固定不變的,但他對這些環境的看法取決於家庭的觀點。如果他總能從成人的觀點而不是從文 化的角度思考,他就不會做這樣的比較,也不會因為不平等感而沮喪不安,懊惱不堪。這種想法也許會使我們考慮這個修養極高的男孩的教育中主要的一些疏忽問題。宗教知識令他新奇不已並給予他力量,他從摩西律書中汲取了鮮明生動的觀點。他告訴我們,沒有什麼可與之相提並論的,我們可以想象這包括他的家庭氣氛,他的父母親對文化純粹的理想化。閱讀克洛普斯多克的《彌賽亞》時的激情,除了留下一點文學印象外好似別無其他。他的道德教育,與我們大多數人一樣,更多地源於偶然的發生。而涉及與他相接觸的人的聯係以及他對國家和人類的責任這些問題時,他好像沒有受到任何教導,沒有什麼印象。他也好像沒有意識到他是有能力來調整自己的感情,道德生活應該是用意誌力加以指導的。所以從人的角度來說,歌德頗令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