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嘴硬,你知道她是誰嗎?”又是一個耳光。
郭煜凶狠地怒視著前麵的人,兩手握緊拳頭。
“怎麼?還不服是吧?”那人咬著牙,揪著郭煜的臉使勁地搖了搖。他剛鬆開,郭又感到腿上有一股力操了過來,一陣劇痛,雙手抱著腿跪了下去。
長頭發也蹲了下來,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向後一扭:“b癢的,玩女人竟然玩到我兄弟身上來了。你知道剛才那個女孩是誰的女朋友?媽的找死呀你。”他甩開手站起來又是一腳,郭煜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
“小子:以後注意一點。不要讓老子再看見你,否則見一次打一次。”另外那個平頭用手拍拍郭那紅得發紫的臉說。
郭煜伸出手順次擋了一下。
“啪”的一聲,另半邊臉又狠狠地挨了一耳光,左腳上也一陣酸麻。
“媽的,你小子還敢還手?小心你的一條狗腿。”又是一腳。一陣好打之後四個人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郭煜雙手捂著腮,一步一拐地走出了斷牆,來到馬路上。滿懷怒氣也不知撒向何方?他啷啷蹌蹌地走到剛才等人的地方,楊文豔已經站在路燈下四處張望了。
郭煜瘋了一般地跑過去,在楊文豔還沒有反映之際緊緊地摟住了她。楊文豔咯咯笑著地掙脫了他的手。
郭煜的雙手落在了楊文豔的肩上,兩眼透著寒寒地怒氣。
楊文豔在對視的時候感覺到了氣氛的惡劣。她止住了笑,看著郭煜青一塊紫一塊地臉,帶著疑問看著郭煜。還沒等她開口說什麼,郭煜就揚起了手掌,重重地落在了楊文豔的臉上,然後從牙縫裏漏出幾個字:“楊文豔,兩年前,我被你耍了,沒想到兩年後,我又被你耍了。都怪我,偷雞不成蝕把米。今天我算徹底認識你了,我會永遠記住今天記住這個地方,記住這個恥辱。”說完就招來一輛出租車。隻剩下楊文豔忍著臉部的熾痛在空曠地街道旁茫然而不知所措……
幾天以來,楊文豔沒有太多的心情去思考這究竟是什麼原因?隻想在郭煜口中得到證實,但每次隻要說起自己是楊文豔,那邊便掛斷了。
可憐的楊文豔,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做錯什麼?一直以為自己的恒心能打動郭煜,使他回心轉意,也相信他會給自己一個完整的解釋。
在這個星期天,他終於答應了再見她最後一麵,在明珠廣場上。
星期天的上午,楊文豔早早地就來到了明珠廣場,在廣場南麵浮雕下的一級台階上坐下。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郭煜的身影才慢慢地在她眼中清晰。同來的還有一個打扮得非常嬌豔的女孩,雙手挽著郭煜的手臂。
楊文豔遲緩地站起來,沒有招呼郭煜,他們倆已經走到了她麵前。
“楊文豔”,他伸手摟過身邊的女孩說:“這是我複讀時的同學,也是我的女朋友。”
“那我……”楊文豔幾乎要哭出來,聲音也似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楊文豔,我們之間的一切都隻是一場遊戲,不要當真了。如今你也有了男朋友,我也有了我的最愛,先前我們都隻是玩玩而已。到此結束吧。”
“什麼?遊戲?結束?”楊文豔用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的眼光看著眼前這個讓自己負疚了兩年,付出了自己所有的男人。悲恨交加,她揚起軟弱的手掌,還沒有定點落下去,自己的臉上卻又重重地挨上了一下。
淚無聲地落下,耳邊隻回想著那女孩尖酸刻薄的話語:“真是不要臉,勾引別人的男朋友讓自己的男朋友打了還裝可憐。老實告訴你,你以為他是來找你真是因為還愛你呀?也不害羞,煜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他千幸萬苦找到你就是為了一泄當年被人拋棄的怒氣。本想讓你也嚐嚐被拋的感覺,沒想到又被你耍了。還想再纏著我們煜。對吧?煜:我們走。”
剛走了幾步,那個女孩又跑回來指著楊文豔的鼻子說:“記著,回去告訴你那男朋友,說我們會記著他的。”
楊文豔癱軟在地上,淚已經經過臉頰一滴一滴地往下滴:這不是真的,對嗎?郭煜,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才是一個遊戲,是嗎?這才是我們之間的一個遊戲,對嗎?
在心碎後也就是無所謂傷心與開心了,她在一陣痛哭之後又逐漸恢複了冷靜地思考,想著這幾天經曆的人和事:韓天琦打電話約童顏,蕭玉祥召喚她一陣閑聊以及郭煜的話都在她的腦海裏前後羅列著。在她經過一番苦苦地串聯和推理之後,道理明顯地裸露在眼前。她站起來,跑到馬路對麵的電話亭裏,撥了童顏宿舍的電話。怨恨壓製了心跳,緊張與禮節,確認那端的聲音是童顏後,隻說了一句說,叫他馬上趕到明珠廣場來,她在那兒等他。
童顏自從那次和楊文豔分手以後,便像一位獨行俠,他衝破所有人的約束、界限做自己最孤獨的雲遊。或許是人生中最消沉的峽穀,又或許是人生中最快樂的天空,他不對任何人說什麼也沒有任何人能知道他想什麼,包括韓天琦和蕭玉祥。在他們眼裏,他是一個為愛而癡狂的人,為失戀而痛不欲生的癡情郎,為了逃避而孤獨的人。情,是童顏心中永遠也不會熄滅的火焰。
近幾日,他在迷戀南方的那個女孩,還有那個幻、虛、實相間的感情,隻要望著南方的天空,他便暇想著一份浪漫與美麗。他自己也不知何時在城市的那一角編織了自己的一個夢,寄喻了一份情感,在心裏埋藏了一份幸福與思念。他沒有再給身邊的人講述他和遙遠的故事,他的夢遊計劃。他也不把身邊的事講給遙遠的她聽,在欺騙與真實的矛盾夾縫中,他沒有故事的生活著。不過他相信她也一樣,選擇一種完全自我的生活,在他的兩個人的世界裏隻交流思想、頓悟和人生的理念,而不涉及到令人乏味的傷感和滑稽的快樂。她在他的思想裏遨遊,他在她的心裏漫步。這是他們精神生活上的情調,也許我們可以把這一切歸結成愛情的另一種形式吧。
上次韓天琦打電話給他,他雖然知道目前也許他們還不會談得太多,但他還是去了,即使是一句話也不說,這次楊文豔也打電話給他,雖然猜不到為什麼,但他也還會去的,而且帶著一顆非常平靜的心出現在她的麵前。
童顏在明珠廣場上找了半天,才在一排壁畫旁邊找到了楊文豔,他態度柔和地叫了她。
見到童顏,楊文豔的淚又從原來未幹地淚痕上滑了下來,童顏把食指彎了起來,把楊文豔臉頰的淚水向外麵刮了刮。表情茫然沒有說話。楊文豔手手掌推開了他一把,童顏後退了兩步。
“童顏,我一直以為你是一位難得的君子,沒想到你竟然也用無恥卑鄙的手段來破壞別人的感情。童顏,你現在開心了了吧,目的達到了。”
“文豔,你……”
“童顏,下次準備再用什麼下三襤的手段來對付我呢?癡人夢語。”
“文豔,你聽我說一句,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你能不能說明白一點?”
“你別給我裝了,你的那調虎離山的小把戲騙誰呀?”
“文豔”,童顏越聽越糊塗:“你到底說什麼?什麼調虎離山?”
楊文豔怒嗔了他一眼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楊文豔說:“童顏,算我以前對不起你,傷害了你,你就放過我吧。我們已經分手了,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在這裏給你道個歉。對不起。我知道這些歉意都算不了什麼,就算看著朋友的份上,行嗎?”楊文豔說完又抽噎著走了。
童顏沒有跟上去,他稀裏糊塗地聽著,稀裏糊塗地站著。他何時又轉入在這些不知名的是非當中。楊文豔的一番話又從何談起,他的心裏又是亂七八糟的。人啊,為什麼總是無法生活在自己設定的自由的空間裏,社會的紛爭永遠不會庇護任何一個人,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童顏一拳頭狠狠地打在了牆壁上,手背紅了,腫了痛了。自以為看破了生命的點滴,參悟了人生的百態。而今,他的靈魂像被一團火紅的烈焰煆燒著,在其間拚命地翻滾著,掙紮著。已是枉然,凝望著楊文豔離去的那個站牌:文豔呀,任何人都可以毀謗我,但是你不能,我不可以接受你的誤解,我還是需要你,是永恒不變的,為什麼不能聽我解釋呢?即使是一句極其微弱的辯解,不至於我這自私的心理徹底失望。站了好一會兒,環視了一下廣場的四周,才踏著浮雲走出明珠廣場。
童顏低著頭,耷拉著腦袋,垂著肩,雙手無力地插在口袋裏,飄飄惚惚地走在街道上。他完全更新換代了感性上的知覺。
“嘀——嘀——嘀”鳴笛之後就是一陣急刹車,他後退了幾步,呆住了。一輛大卡車就在眼前停住了,一個中年男人從車門裏探出小半個身子,是個大胡子:“媽的,不要命了,走路眼睛看到哪裏去了,小b癢地。”說完收回身子就呼嘯而過。童顏回頭看著遠去的車子,心想:媽的,下次再讓老子見到你非把你他媽的揍扁不可。
他抽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又垂下來。在這樣的城市,身上沒有了敲門磚,他就什麼也沒有了,現在,如果排除他的學校是他的住所之外,他就是一個流浪漢。一個地地道道地流浪漢。對於這個流浪者來說,這個城市裏是沒有感情,是沒有同情的。隻有辱罵與嘲諷。回到學校,午飯已過,他不感覺到饑餓。回到宿舍拿了自行車鑰匙坐也沒坐就到了車棚打開自行車鎖,他苦苦地笑了笑。沒有了錢,也就割斷了逸雲、夢兒的空中情感的交流與對接。他騎著自行車沿著向西的一條大道一直向前走,他知道不可能走到那一方的盡頭,即使就是這座城市,這個區。但他還是閉著眼睛,在水泥道上的人群中飛馳著。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三個四個……車子的速度也在成反比例的變化著,道路也越來越冷清,地麵也越來越髒亂起來越來越貧瘠、荒涼起來,想到剛才的喧鬧與繁雜。童顏感到有些心寒,也有些清靜,才相隔多少公裏,層次的高低就這樣明顯,車子慢慢的滑到了一條仄仄地單層鐵道邊停住了。
童顏下了車,把車鎖在鐵路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然後上了鐵路,在枕木上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也許這不能達到任何目的,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他隻求此刻能把心安置在這平靜而孤寂的軌道上,這也是他與鐵軌之間的第一次這麼親密悠然地接觸交流,這麼深情地注視和聆聽。他坐過三次火車,都是匆忙而慌張,一切在眼中猶如滴落在江河中的雨點,不曾留下絲毫留戀地蹤跡。今天雙腳踏在這結實的枕木上,綿綿無際的往兩端延伸,在他日後的記憶中,也許會是他心靈的一頁和篇章。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沒有看到它的另一半,它的一個混合體火車的全貌。
童顏坐在鐵軌上,看著前方漫漫無際的田野,和那遙遠方向模糊的群山。藍天,想著置身生活燈紅牆綠的都市,眼睛濕濕地,浸潤著整個心靈。從開學以來就忙亂於自己那所謂的情感,好久沒有給家裏打電話了。我的親人們,你們在大山中生活還好嗎?童顏隻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回去了,他在這裏還是不能得到一絲的平靜。在一個ic電話機上撥通了家裏的電話,幾句親熱地寒暄和問候之後。
“孩子,你在那邊要吃飽,生活費夠不夠?”
“不多了,家裏能……”
“好,過兩天,過兩天再給你寄五百過來。顏兒,你在那邊不要算小,需要什麼就買。”
童顏隻“嗯”了一聲,他知道家裏現在可能也沒有錢,可憐媽媽明天還不知道要到哪裏去跑腿。他站在那裏,左手顫抖地纏繞著電話線,沉默了片刻,就掛上了電話……
這——這,這是生活麼,狼狽苦惱,童顏啊童顏,你也該反醒反醒了,你已經背負了太多的愧疚。也應該為那麼多愛你的人想一想了。大山裏的父母在期待著你幸福的回家,愛你的朋友在期待著你的成功,你的快樂。
過往的事如流水匆匆,但我們又能苛求童顏什麼呢,上帝啊,不能相愛,何需相識,不能相濡以沫,又何需相知相戀。童顏走進了教室,在一個角落裏坐下,四處打量了一下,一段時間的顛簸,這裏都顯得有些陌生了。他趴在桌子上,閉上眼睛,他喜歡這種沒有心靈汙染的個人空間,他的靈感在拔動著他心中的那根生活的琴弦,耳際回響著那跳動的音符。
韓天琦不知從哪裏來,走到自己放書包的位子邊上,四處看了一下,就一把拎起書包,捧著書在童顏的桌子上放下。然後慢慢地坐下。
童顏側過頭,眯著眼睛,隻帶了點點笑容,韓天琦坐定後溫柔地瞅了一眼童顏的胳膊,讓他起來閉上眼睛,童顏不言不語地坐起來,把頭扭向窗外,韓天琦從書包裏拿出一封信,從童顏的後麵慢慢地伸到他的眼前晃了晃。
“這是什麼?”童顏伸手剛想拿信,韓天琦又迅速收回了。賣著關子說:“猜猜看。”
“天琦,是這樣的,我不想猜,因為什麼也改變不了,反正我現在對什麼也都無所謂了,你愛看就拿去吧。”
“你真地允許我有這個權利。”
“嗯”,童顏又趴在桌子上眼睛卻一直從一個縫隙裏偷偷地看著韓天琦。
韓天琦打開信,拿出一張報紙,大概地瀏覽了一遍,然後折起了一個篇幅,輕輕地故作專注地念道:“《六月雪》,作者,童顏。風輕輕地掠過青綠的山林,水的波弦在柔柔地彈奏……”
童顏猛地坐起來,搶過報紙,抖動著雙手,驚喜地問:“這是怎麼回事?這篇文章我沒有投過稿呀?”
是的,當時童顏隻是寫寫隨筆,沒有起名,也不曾打算投出去。因為他不太相信這篇文章的筆調和思路,韓天琦的臉色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我看你這篇隨感寫得很好,帶有極深刻的人性韻味。如:就在這漫長的黑夜裏,留待摸索的卻是深深的苦難。”韓天琦說著用纖細的指尖掠過一句話。於是我就擅自起了一個名子叫六月雪,投進了這家報社,你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童顏把報紙平攤在桌子上,又仔細地品讀了這篇《六月雪》。是的,許多文字他自己已經非常陌生了,遺忘了,再看一篇,他感動得幾乎要流淚發狂。
“謝謝你,天琦,我不敢相信這是我寫的,也許我將遺棄生活中的一段美好的回憶,是你把她們從黑暗的深淵解救出來了。”
“不用謝我,這應該是機遇,童顏如果你還是如同以往的信任我的真誠,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小妹,聽我說一句:讓自己的靈魂複位,再回到那如詩如夢般的純情的文學,或者一切都重新開始,我不喜歡現在的你,一個頹廢的靈魂,當然也許在你的心中,我喜不喜歡並不重要,哥,我相信你,請你也相信我的真誠。”
“這個我也希望,可是……”
“我知道你很矛盾,哥,記得你曾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嗎:人生本來就是不完美的,這也正是人生的美之所在,最好的矛和最好的盾是不能對抗很久的。我想這就是所謂人生的決擇吧,哥,我聽過你太多太多的故事,你很愛你的媽媽,也深愛著大山,聽過這樣的一句話嗎:人活著,不隻是為了自己,就算為了你的親人,朋友,你也應該讓人生活得精彩一點,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們都非常牽掛擔心,能做的,我也隻有這些了,如果還不能喚回你那失落的良知,那我也隻好隨你在痛苦中纏綿了。”韓天琦從書包裏拿出一本新筆記本,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
童顏看了她一眼,翻了翻,裏麵全是這段時間沒有上課的課堂筆記,字跡工整而秀麗。
此時無聲卻勝似千言萬語,童顏竟連一個謝字都無法說出口,他高聳的喉節上下滑動了一下,用手指把長發向兩邊分了分,靜待上課。
這一周第一天的課,韓天琦坐在他的身邊,他聽得很仔細,很認真,從未有過的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