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夢<六>(1 / 3)

十六

童顏他可以安靜地思考,寫作,也可以獨步天涯去流浪,但是他不可以孤獨地生活,尤其是缺少一種異性的精神支持與理解。他苛求,他喜歡這種生活在異性的圈子裏。她走了,那個曾經令他魂飛魄散,施於他可謂無限痛苦的她走了,也給他彌留了太多地迷惑與傷痕。她來了,那個帶著南方鄉土氣息地女孩,他走到網吧以前,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踏進了由於經濟而告別已久的網吧,打開電子郵箱,他收到了一封製作非常特別的信,粉紅的底色,淡藍色的行楷字體。

雲,見信好……

童顏瞪大了一雙烏黑的眼睛,看得心砰砰亂跳:雲,你知道嗎?你的出現改變了我的生活,改變了我的一切,因你而憂鬱,因你而傷感,也因你而哭泣。

雲,今年的元旦你能過來看我嗎,雖然曾於你相約兩年後的海角之濱,雖然我們都相信這一種虛空中的真,虛空中的美,但對不起,一種普通人性的趨使,我急切想見到你,我不是聖人,我是人,而且是個女人,我的心已為你所侵擾,也不是我在乎你長得如何,隻是一種無名的期盼……雲,我等你。

童顏不知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看完這封信的,打開回複窗口,手指在鍵盤上摸索了半天,卻一個字也沒有打出來,他向老板借了一支筆和紙,記下了電話號碼和地址,退出了電子郵箱。

童顏已無心上網再看那些新聞資料或是聊天了,結賬下機,悵然地走在大街上,又是一次心靈的流浪。

夢兒啊夢兒,我該如何回答你?我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個理想化了的冰雪人,隻是一片浮雲,一個夢而已。蒼茫的暮色中,童顏兩手插在口袋裏深深地唉歎著。也許他可以以此而感到幸福,驕傲,會以此而炫耀自己。也許受過傷的心靈總是被動的。童顏的一隻手在口袋裏緊揣著那張紙條,走到一個電話亭邊,剛撥完電話號碼就掛上了,雖然與她一直以朋友相處,雖然對她有過太多的牽掛和思念甚至可以說喜歡她,不是一點點,那個與他有著共同氣息的女孩,但那又能怎樣?在無奈的現實中,他卻不能知道她的所有,不能擁有一個正麵的她,這種感情交流實在是太沒有親密感了。童顏的腳步繼續在空曠的街道上移動著,終於走到一個電話旁邊,他按著心跳撥通了那個電話。他斜倚在電話亭上,一隻手拽著話筒底部的線。喘著粗氣,耳朵中傳來“沙——沙——沙”的聲音,他把話筒盡量向嘴下移了移,直到聽到嘟嘟的聲音開始。那邊終於傳來了陣陣呼息聲:“你好,請問找誰?”聲音清脆悅耳。

“你好!麻煩你找一下一個叫夢兒的女孩。”

“哦,你好,我就是。你是?”

那邊頓了頓,還沒等童顏開口,忽然那邊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對了,你是逸雲!”

“嗯,你就是夢兒?”

“怎麼?不信嗎?我記得我們通過一次電話呀?”

“是的,不過我不太注意這些細節,不好意思。有些淡忘了你的聲音。”

“這也正常,都必竟是第一次嘛,都是這個樣子,今天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呀?”從聲音和語調裏,他似乎感到了對方的臉上揚溢著一種幸福的微笑。

“是的,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上網了,今天剛下網就給你打電話了。”

“你看了我寫給你的信?”對方的語調壓低了許多,那邊也很安靜,好像整個天空就隻有她一個人。

“是的,看完了我就下網了。”

“那你……”夢兒好似欲言又止,又如似就隻有這兩個字。童顏沒有說話,隻一遍一遍地按著電話上的音量鍵。

“怎麼不說話呀?如果感到為難那就算了,我們還是保留這種關係。”

“不——不是的。夢兒,我也很想見你,每分每秒,隻是害怕,怕承擔不起後果。”

“後果?什麼後果?”

“你會失望的。”

“雲,你真的了解我嗎,不,就從你這句話裏可以看出你還是不了解我的。說實話,與其說我對你失望,不如說你對我失望,但是我們的外貌的形像都不得不是相識相知的基礎。是吧。”

他們倆這打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卻大多時間都隻是在沉默,隻靜聽對方的呼吸。

“我等你!因為我喜歡你。”夢兒先掛上了電話。

童顏握著話筒,直到服務台傳來第二次對方已掛機的提示,他才慢慢地掛上電話。

走在桔紅的路燈下,不知是快樂還是苦惱,情感瞬間的激動束縛著他的整個靈魂。回到宿舍,童顏把頭靠在交叉著的手腕之間。望著,望著日光燈那模糊的光暈,窗外下起了雨,風吹動著雨點從窗外進來,還夾著絲絲的涼意童顏渾身猛地一陣抽蹙,深深地打了一個寒顫。

童顏向床裏邊緊緊地靠了靠。田思華帶著一陣清新的風進來了,這兒很久沒有下雨了,大地的塵埃也該洗一洗換一換了。童顏目光轉了轉,然後落在渾身是水的田思華身上,嘴角輕微地牽動了一下,沒有言傳,這是他們一慣的交流方式,也是童顏遇到所認識的人客氣地表示。

田思華隨手“嘭”地一聲關上了門,他上鋪的小胡摘下隨身聽的耳塞。伸了一下頭,又縮回去慢慢地戴上耳塞。

“他媽的天氣剛剛還好好的,說下就下了。把老子搞成這個狼狽樣。”田思華邊說邊脫下濕衣服。隻留下了一條內褲。然後用毛巾在頭上擦著還在滴水的頭發,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把毛巾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扔,跑到窗邊探出頭。

“童顏,雨下得這麼大了,衣服你也不收?”

外麵童顏自己也還掛著三件衣服,他也沒有搭理田思華。其實他想到了收衣服,隻是不想動,不想讓這時的心湖再起一點點漣綺。他寧願身體受點冷地委屈,寧願曬幹的衣服再進行一次雨水的洗禮。

田思華無奈地看看他,搖了搖頭,收回了所有的衣服。關上了窗門。他整理了一下床鋪,就趴在床上打電話了。田思華和盧鬱跟他走在一起聊天的時間少了很多。他們現在已經是這個校園裏令人羨慕不已的恩愛情侶呀,無論在城市的哪個角落,隻要有田思華的身影,就會有盧鬱。今晚他倆肯定是同時糟到了不幸。

燈熄了,整個樓層的騷動聲也漸熄了,外麵的雨似乎也停了。一切都到了另一個世界,田思華縮在被窩裏,說著情話,不時地還傳來吃吃地笑聲。童顏靠著牆壁,身體往下滑了一半,就那樣和著衣服半躺著閉上了眼睛,寧靜的夜,溫柔的心,善良的夢,還有什麼比這更美的呢?我想天堂也不過如此罷了,也許僅能限於童顏而言吧,透過這邊的窗戶,三十米以外的對麵,還有燭光在跳躍,還有人攤開筆記本,雙手撐著桌子托著腮,握著筆,看著窗玻上映著的燭光發呆。燭光下,那本厚厚地筆記本已經翻到了最後幾張。歲月,在她上麵刻下了一個少女的蹤跡,甜酸苦辣,都有,細細翻看,有點辛酸,有點傷感,有點悲哀和無奈。整本的,隻有幾個字,但那三個字的名字卻寫得龍飛鳳舞純熟得如同自己個性的簽名,我想在她的心裏,也一定是這樣的吧。

11月24日晴轉小雨

今天呆在宿舍裏,在嘰嘰喳喳地談笑聲中,禁不住又想起了你,顏,不要怪我,你的身影每天都在我心裏浮出一次又一次。……

也不知是午夜幾點了,蠟燭的淚也流幹了,光也消失了,今夜的日記還停留在上麵那一小段上。

韓天琦站起來,合上日記本,放在床頭,揉揉疲憊的雙眼,伸了個長長地懶腰,輕聲地上了床,睡了,夢中再會吧,我的親人。但願今晚的夢能把兩個人的靈魂牽到一起。感謝上帝,成全他們吧,可憐的癡情羔羊。

今天是12月5日,童顏雖然一天都坐在課堂上,思緒卻在天際遨遊。南方,南方的女孩,我們都給了彼此什麼,為什麼我們要這麼的情投意合,卻又是天涯相隔,連見一麵都如此困難,見麵,元月1號,一年多了,一年的交往,我們的感情成熟了嗎?見麵後又會是什麼樣子呢?必竟我們不曾相識。

上午是枯燥無味的經濟法,童顏側著頭趴在桌子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怔怔地凝望著窗外,至始至終,他沒有聽進那個嚴肅老頭的一個字,書也在第一麵上沉睡著。下午隻有兩節課是單調地企業管理,看著那個長著滿腔小氣的人在上麵誇誇其談亂侃的神態,頭就暈乎乎地,隻好閉上眼睛,捂上耳朵。眼不見耳不聞為靜。其實那個年輕一點的教師並沒有那麼令人討厭,隻不過今天他的心境特殊一點而已。是的,在高興中卻深藏著一種莫大的苦惱,對他而言。

他走到校園小路旁供人休憩的石桌上,把書往下一摔,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十指在頭上夾著長長的頭發,用力抓著,隻感到頭皮上一陣疼痛。是的,從某些方麵而言,他是失敗的,但同時又是幸運的,可憐的人啊,你該如何履行自己的諾言?歸根結底,你是從大山裏走出來的,進入都市中的一顆嫩芽,你是農民的兒子,你是一名窮困的大學生,在這裏你的經濟除了隻能維持你簡單的生活之外,你沒有更奢侈的花費。

一本書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童顏這才抬起深埋著地頭,用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韓天琦走到旁邊的小店裏,拿來了兩杯熱牛奶,在童顏的對麵坐下,遞了一杯過去。

“為什麼要去鑽煩惱的空子呢?”

“天琦,我愛上了一個女孩。”

“是嗎?那就好好地珍惜這一份感情呀,難道這又會讓你苦惱嗎?看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真叫人心疼又害怕。”

“天琦,說實話,你相信網絡愛情嗎?”

韓天琦把放在嘴邊的牛奶又放下了,怔怔地看著他,半天沒有說話。

“我沒有嚐試過,對這一切都很生疏,所以對不起,我不相信。當然也不排除虛偽中的另一種真實的真愛。“她笑了一下:“這種故事我隻在雜誌上看過。“可是哥,放眼望,若大的網絡空間這種真實又能有幾例呢?”韓天琦吸了一口:“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去年,她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孩,很純情。”

“你為什麼總是要拋棄現實的近處的,而去追求那份遙遠的感情呢?”韓天琦又有些激動了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我的一種原則吧。”

“打算什麼時候見麵?”韓天琦的情緒比剛才平緩了許多,聲音也緩慢了。

“開始她的約定是明年畢業後在海角之濱,可是”童顏抽出牛奶上的吸管,在兩個手指上搓著:“她又改變了,提前在今年的元旦。”

“元旦?哦,快了嘛。”

“是的,我也正是為這事苦惱,我答應了她元旦的相見。”

“既然那麼順心順意那就去嚐試一次吧,這也許對你有些好處,我能幫你什麼嗎?”

“哦——哦,天琦,不用了。”

“那就走吧,食堂等會兒要開飯了。”韓天琦不想再與他繼續說下去了,每一個字都會直刺到她的心。

韓天琦眨眨眼睛,拿起了書。童顏也相跟著起來了。

十七

時間永遠那麼忙忙碌碌,人們除了活躍的思維在跟著變化之外,生活還是在單調地重複著。天又下起了蒙蒙地細雨,令人感到更加寒冷。

就在童顏趴在桌子上準備小睡一會的時候,班上負責開信箱的小劉遞過來一封厚厚的信,童顏看了看藍色的信封上的地址,就迫不及待地撕開了封口的透明膠布,拆開信,從裏麵拿出了三張照片,是來自古巨基、趙薇在《情深深雨蒙蒙》裏麵的劇照,童顏推開信:

……雲,好想見到你,正如無印良品的那首想見你,多想下一秒就能見到你。雲,你能懂我的不開心是吧。元旦你真地能一定過來嗎,送給你三張照片,是我精心細挑出來的,猜到是什麼意思了嗎?相信我們會心靈相通地……

等你的夢兒

童顏眼睛掃過那三張照片,神情都比較惆悵,憂鬱,第一張是趙薇悵然地望著遠方;第二張是趙薇一人孤獨地坐在琴邊彈著曲子;第三張是趙薇在站台趴在古巨基懷裏哭泣的情景。他翻到第二張紙的背麵:你猜到了嗎,我相信你。

第一張是夢兒天天在望著雲兒到來的方向,期盼著心中的雲兒快點到來,來到夢兒的身邊;第二張是雲兒來了,夢兒高興得不知所措,隻好在鋼琴邊撫著琴鍵為雲兒奏樂;第三張是雲兒要走了,離別的車站邊,夢兒撲倒在雲兒的懷裏哭了,好傷心。久久不忍雲兒離去。

雲兒:我們會是這樣子的嗎?你不會永遠離開夢兒的,是吧?你一定還會回來帶著你的愛來給夢兒是吧。

外麵的雨在下,教師依然在繼續著他的工作。童顏在桌子上攤開那三張照片,心情已是傷感到了極地。仿佛這次見麵是他推卸不了的責任。坐在他旁邊的蕭玉祥也是坐不住的人,他用手肘碰了一下童顏的胳膊,對他使了一個奇怪的眼神。童顏坐直了身體,把信和照片都遞了過去,蕭玉祥笑笑地接過了。這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課,下課鈴聲一響,教室裏便是一片混亂,童顏從蕭玉祥的桌子上拿起信和照片夾在書裏就轉身走出了教室,蕭玉祥也從後麵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