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國都(1 / 3)

來自北方邊境千裏加急的戰報很快經由新任太尉胡咖繆大人的手交到了僮國國王涇文陛下的案頭。雖然闕疏不是喜歡絮絮叨叨的人,但是由於戰將社蘭死亡,且事出突然戰法偏激,不得不將前因後果細細交代清楚。

這是涇文登基以來,僮國第一次有戰將死亡,雖然並非陣亡,但這樣平白損失一名有前途的年輕人,也讓涇文大為光火,他重重地將戰報摔在禦案上:“朕不過剛剛命她獨立領兵,便這般不謹慎,難道一定要朕跟著才能不出差錯嗎!”

元傑不知道戰報中寫了什麼,讓涇文如此生氣,在他印象中,涇文還從未對闕疏這樣生氣過。即便是元傑本人,也隻在涇文肅整軍紀,和有臣下違法違令的時候,涇文才如此聲色俱厲。

得到消息的新任太尉胡咖繆急急地從府上雇了車,飛奔進宮,要求覲見國王。剛剛進殿行了禮,涇文看了一眼老將軍,不帶任何感情地說:“看太尉大人這般神情,想來已經得到消息了。”

胡咖繆擦了擦汗,喘了口氣:“臣隻是聽說急戰楚宇,社蘭陣亡。詳細的情況還不清楚,希望跟陛下商討如何對應。”

“社蘭不是陣亡,隻是死亡,偵查敵情的時候失足摔下山崖了。所以他們決定連夜斬斷楚宇的精英部隊。詳細的情況卿看看戰報吧。”

胡咖繆接過元傑遞過來的戰報,細細地看了一遍,抬起頭,仿佛是一位慈祥的祖父看著不甘心的孫子:“看起來陛下對闕疏大人有些生氣呢?”

“社蘭他們是朕一手挑選培養的良將,許以厚望,願假以時日,他們會成為僮國的棟梁。但隻不過剛剛跟了闕疏兩年,就因為不謹慎損失一員戰將,朕難道不應該生氣嗎?”這個時候的涇文已經完全恢複平靜了。

胡咖繆倒是勾起了一絲慈祥的笑容:“臣想,陛下不僅僅是可惜失去社蘭,還對闕疏大人這個得意門生愛之深恨之切,所以容不得她一點失誤吧。”

涇文被說的一愣,一時語塞,這個老人仿佛有照出人心的魔鏡,讓涇文這樣善於掩飾內心的人都無所遁形。

老太尉繼續說道:“失去社蘭固然很可惜,但這是個意外,也許闕疏大人未盡到提醒之責,但在臣看來,闕疏大人年紀輕輕,已經完全有了作為一軍之將的擔當。事出意外,闕疏大人作為一軍主將,判斷準確,下令果斷,保全幾乎全部兵力和邊境安全,如此出色的表現並沒有辱沒了師門啊。”

“朕想,等到來年初,闕疏調任滿半年,便把他們調回來。太尉大人有什麼好的繼任人選推薦呢?”

“過去,戍邊的將領和中央的將領很少相互調職,戍邊軍隊的定期流動也多見於不同的邊境之間,容易讓戍邊的將士們對前途失去信心,也造成好像戍邊是左遷的觀感。臣以為,不妨以後讓邊境將領和中央將領調職常規化,讓戍邊成為將領們晉升的考驗,調動邊境將士的鬥誌。”

“正合朕意。那麼下一任北方邊境的將士名單就由卿來安排,從國都挑選一些有前途的將領。”

六個月以後,一紙調令送到了北方邊境的營帳,調戍邊副將闕疏和女官月嵐,偏將閔秀,隋漢路,柯素,夏儀,花確之,安絡亭,開言,薄涯、淵函等12名回國都。因此,闕疏和她的屬官,成為了僮國史上任用時間最短的戍邊將官,同時,淵函也如胡咖繆將軍所言,再次得到了調到國都的機會。

淵函和闕疏並肩而立,語氣中帶著笑意:“我還從來沒有到過國都呢,大人到時候要做我的向導。”

闕疏回頭向他做了一個調皮的鬼臉:“到時候,你就有自己的府邸了,想逛哪裏自然有下人帶你去。”

“跟別人逛有什麼意思。下官希望跟大人一起去,聽大人說說大人的少年時光。”淵涵依然含著笑意,語氣中充滿了溫暖,右手悄悄握住了闕疏的手。

闕疏任他將自己的手握在他略帶粗糙的溫暖大手中,晃晃腦袋:“很遺憾,沒什麼故事可講,我是王宮的侍從,不能隨意往外跑。”

淵涵將一直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來,看向闕疏:“那以後就一起寫些有趣的故事吧。”

闕疏轉過身來,仰起頭看了看淵涵像陽光一般和煦的麵龐,伸出右手撫平了淵涵的領口:“在國都出仕和在邊境服役不太一樣,雖然在國都更加容易出人頭地,但也不似這般輕鬆,你可要多小心。”

六天以後,在闕疏年滿17歲的前九天,闕疏帶著她的屬官們回到國都。這是闕疏戍邊後,兩年多來第一次踏足宮廷。

鴻臚寺依照慣例為闕疏準備了接風儀式,各位大臣和涇文陛下也肯賞臉參加,隻不過是形式上的事情,並沒有人為這種規模的接風做什麼準備。

闕疏是第一次見到穿著白色君王常服的站在高高的丹陛之上的涇文,即使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也可以感受到如神之子一般的君王之氣,這種感覺是過去從未有過的。走到丹陛近處後,就隻能看到白色常服的下擺,作為臣子,不可以肆無忌憚地抬頭直視君王,闕疏也沒有想要和涇文麵對麵的意思。此刻的闕疏讓涇文全身暗暗一顫。兩年半不見,闕疏已經遠遠不是預想中那個如水如精靈一般嬌俏的孩子了,涇文甚至莫名地感到心跳加速,呼吸也有些重了。她身形更加頎長,長衫掩飾不住身形的玲瓏有致,北方冷冽的天氣枯燥的環境讓她徹底褪去了她這個年紀女孩常見的甜膩感,增添了一份淡淡的冷清的氣質,映襯著光潔的皮膚,就像個水晶一般晶瑩剔透的人兒,折射出五彩的閃耀光芒。比起當年那個漂亮孩子,平添了一番攝人心魄的風流。

仿佛感受到涇文投射過來的目光,闕疏斂了麵容略略抬起頭看向涇文。涇文自知失態,收回了了已經足足盯了半盞茶功夫的目光。例行公事簡單讚賞了幾句闕疏勇猛退敵,鴻臚寺也很快完成了最低限度的儀式,簡便的儀式在各方的期盼中結束了。

眾人散去以後,闕疏隻能和屬官們暫時借宿在驛館,因為兩年前,闕疏被趕出寒熏殿之時,涇文沒有為她安排住所,所以闕疏在國都是沒有住所的。這讓闕疏不免有些尷尬和辛酸,也就沒有向她的屬官解釋,好在各位年輕的屬官,也並不在意自己的長官在朝堂如此尷尬的地位。

回到驛館的他們,還沒有坐定,便有人來傳令,請闕疏前往夏乾殿覲見。

經過2年,闕疏對於以如何麵目見涇文有些猶疑。當日雖然名為侍從,卻受盡寵愛,隨性不受拘束。如今,身為君臣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語。不過,闕疏還是不太習慣和其他朝臣一樣戰戰兢兢,畢竟,兩年自由自在的戍邊生涯也沒有教會她垂首順服。

闕疏身邊女官月嵐看到闕疏駐足在自己的房間門前,若有所思,遲遲拖著還沒有前往宮廷,感到有些奇怪:“大人,宮裏傳令讓您覲見陛下呢。如果不趕緊去,可是犯了目無君主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