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急情與意外(3 / 3)

“晟榭夫人的夫家是哪一家呢?想來應該也是我知道的貴族大家吧?”闕疏又開始追問。

“晟榭夫人應該終身未嫁吧。晟榭是她的閨名。”

“那有和哪家訂婚嗎?”

“也沒有聽說。”

“那為什麼稱為夫人呢?”

“下官也不知道。也許隻是因為年長吧。”

闕疏見問不出什麼,也就沒有再問了,直接吩咐道:“等到了大本營,先著人去打聽蘭社的消息。讓閔秀來見我。”

“是。”

說著說著便看到了出口的光亮,看起來天色已經晚了。出口離大本營真的不遠,但是被一大片水塘,亂石,灌木叢掩蓋著,仿佛是個亂石灘。

闕疏回到營帳的時候,閔秀已經在營帳門口等她。

閔秀跟著闕疏走進營帳,麵無表情地開口道:“剛剛得到報告,社蘭死了。”

闕疏的腳步明顯停頓了一下,頭也沒有回:“他跌下山崖了。”

閔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社蘭是和他們一起長大受訓的朋友,這是他第一次失去朋友,而且是死別,剛剛接到消息的時候,薄涯,開言,柯素都在閔秀身邊,這個消息如晴天霹靂一般突如其來,誰都沒有想到他們的戰友會在這個戰事剛剛過去的時候和他們永別。

“社蘭是被巡邏的一小隊士兵發現的。大人看著他跌下山崖,沒有去找他?也沒有確認他是不是還活著?”雖然閔秀聲音很輕,但是已經幾近在責難了。社蘭死的時候,闕疏大人在他身邊,卻沒有救他,讓他孤零零地死去。

闕疏沒有回答閔秀的問題,直接坐到書案邊,神色嚴肅地看著閔秀:“這比我預想的情況要好一些。但是我們沒有時間了。請你連夜集結全部兵力,不必擔心後防的問題,天亮前直撲後山,剿滅楚宇一支。淵函作為首席幕僚,在路線的選擇上務必信任他。”

“之前大人說楚宇行動詭異……”閔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淵函所言屬實,社蘭跌下山崖的時候,已經引起了對方的注意,也就是說對方可能已經發現我們覺察到他了,為了盡可能地減少這個嫌疑,我隻能對不起社蘭了。社蘭死了,雖然很遺憾,但對整個大本營而言,至少比被生擒有利。不過,我擔心,對方很可能不會等到條件成熟就要開始行動,好在他們先頭的精兵離大本營很遠,命令傳送很緩慢,如果我們把握今晚,以絕對的兵力優勢,不需要考慮什麼陰謀詭計,完全可以斬斷楚宇的觸角。”闕疏垂著眼簾解釋她的命令。

閔秀愣了一下,才接下命令,而後看著闕疏緩緩地說:“方才是屬下衝動了。”

闕疏搖搖頭:“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是第一次失去朋友……”

“說起來,還是提議讓大人帶著社蘭去的。造成今天局麵的應該是我,我方才怪罪大人……”閔秀喃喃地說。

“這怪不得你。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趕緊去吧。”闕疏催促道。

閔秀急急地去了。

僮國戍邊大軍壓到的時候,楚宇的兵士們尚在睡夢中,僮國大軍幾乎是單方麵的碾壓,營帳淹沒在熊熊烈火中,膽敢反抗的士兵倒在僮國的鐵騎下,軍官們的命令無法傳達,也沒人聽從,更不要提得到有效的實施,尚在懵懂中想要逃跑的士兵和己方軍官起了爭執,相互殘殺。烈火順著血河蔓延,空氣中彌漫著燒焦和血腥的味道。

對於逃跑的楚宇士兵,雖然闕疏沒有明確的指令,但閔秀命令將包圍圈張開一個缺口。慘劇在這個缺口愈演愈烈,大量的楚宇士兵湧向缺口,擠得水泄不通。包圍圈中的殺戮仍在繼續,出口卻擁堵得行動緩慢,楚宇士兵開始向昔日的戰友開刀,以博得自己突圍的希望,以至於之後統計,僮國戍邊軍真正投入戰鬥的人員比楚宇的數量還要少。

當突圍成功的楚宇士兵們欣喜若狂,丟盔棄甲地離開包圍圈,向遠處的喬木叢跑去的時候,淵函帶著一支紋絲未動的精兵等著他們……

當天際發白的時候,漫天的喧囂漸漸平靜了下來,火勢也退了下去,看到的是一片狼藉,楚宇士兵除了淵函俘虜的大約百名士兵外,其他的基本都折損了。

回到大本營的闕疏,讓閔秀安頓好俘虜之後,便為社蘭舉行了葬禮。嚴格來說,社蘭並不算為國捐軀,所以無法享受軍中高規格的葬禮,闕疏也並沒有在戰報的末尾為他申請晉升,但是闕疏依然授意閔秀給他一個隆重的葬禮,紀念兄弟之情。

這場慘烈的戰鬥讓闕疏低迷了好幾天,雖然在最後的戰鬥中傷亡甚小,但是畢竟剛剛接管北方邊境就折損了社蘭這樣一員大將,打倒闕疏的不僅僅是挫敗感,還有難以麵對屬官的內疚。他們和社蘭從小一起長大受訓,是結拜一輩子的兄弟,而成為闕疏的屬官僅僅兩年,便有一人永遠離去了。在闕疏躲在山石後麵的時候,社蘭在想什麼呢?他會不會覺得很痛,很無助,期盼有人來救他?而闕疏,在他身邊,卻沒能拉住他,沒有辦法去尋找他。

最後這場戰鬥的血腥也讓闕疏極不適應,雖然她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采用了最有效最毒辣的手段,但是當這慘劇真真實實在自己眼前展開的時候,作為一個剛滿16歲的少女,闕疏內心的震蕩也是無以倫比的,這是她過去從未看見過的場景,一想到就讓她想要嘔吐。

闕疏把所有的善後事務都交給淵函和閔秀,自己默默地發呆。月嵐見她這幅樣子有些心焦,但是又不知該如何寬慰。處理完事務的淵函來到闕疏的營帳,用眼神向月嵐示意:“交給我了。”

淵函走進營帳,沒有行禮,徑直走到闕疏身邊坐下:“大人,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了,報告明天將由閔秀大人呈交給大人。”闕疏仿佛剛剛回過神:“好的。”

淵函沒有答話,隻是眼中含著仿佛化成水的柔和默默地看著闕疏。闕疏被他看了一會,緊繃了好幾天的筋骨仿佛虛脫了一般,問道:“你可以讓我靠一會嗎?”

“當然。”淵函的聲音也更為低沉溫柔。

當闕疏靠到淵函肩頭,這個肩膀讓她感到安心和寬慰。淵函伸出手輕輕抱住了闕疏:“大人,無論什麼時候,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守護你。這是我留下來的真正原因。斯人已逝,我們活著的人理應自責,但是,若大人也如此消沉,不帶著大家走出悲傷,讓社蘭大人如何安心呢?”

闕疏沒有答話,依然靠在淵函肩頭,淵函等待了一會,低頭看了看闕疏的臉,輕輕問道:“我叫你闕疏好不好?”

“嗯。”雖然很含混,但是闕疏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