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地講,《包袱》這篇作品也屬心理學範疇。“包袱”是一個名詞,但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過來的、經曆過若幹政治運動的老同誌都明白,“包袱”更是一個政治術語。那年月,政治立場堅定的領導常常會做某些所謂有問題人的思想工作,就是勸其放下思想包袱。而這篇作品中的主人公“他”的“包袱”,是他自己背上的,而且一背就是二十年,二十年來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使他失去了多次機會,可以說是一個人生悲劇。當他終於有機會為這事說明、道歉時,才知道竟然是自己嚇唬自己,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這故事的包袱,更確切地說是思想陰影就這樣散了,留下的是無窮的遺憾。這故事告訴我們:有些包袱是自己背上的,有些陰影是自己造成的。我們說:有包袱抓緊放下,越快越好;有陰影趕快驅散,也是越快越好。
《確診》中的薛顯峰要比《包袱》中的主人公心理問題更嚴重,開始是懷疑自己患肝病,到處求醫診斷,後來因查不出毛病,竟懷疑醫生是白癡,懷疑家人瞞著他,最後難以自拔,自殺了之。比之《包袱》中的“他”,薛顯峰就算真正的悲劇人物了。薛顯峰這樣的人,在生活中是有的,還不是一個兩個,大部分患者的心理障礙應該比薛顯峰輕一點,還不至於走極端。中學在處理這題材時,有意把薛顯峰的性格誇張,把事情推向極致,以取得讓人深思的閱讀效果。
“島國係列”是中學作品中的另類,我不清楚他到底寫了多少篇,是否準備寫下去,作為讀者與評論者,我偏愛這個係列。這個係列充分顯示了作者的想象力,顯示了作者的虛構能力,顯示了作者的講故事能力,但且慢,作者創作這個島國係列,顯然並不是為講故事而講故事,並不是想顯擺一下自己編故事的手段,而是借這個係列把自己原本不太好表達的思想融進去了,這是作者的聰明之處、成熟之處。
“島國”,讀者一看就知道是虛構的,沒有真實的地址,沒有確切的年代,但島國上發生的事,島國上出現的人,讓讀者有似曾相識之感,可以輕而易舉地聯想到現實社會,但作者在揭露、抨擊時,可以減少若幹顧慮,可以減少對他人對號入座的擔憂;作者在構思時,還可以把島國的弊病、島國的陋習、島國的不正之風、島國的司法腐敗等等,放心地去誇張、去放大、去諷刺、去鞭撻。讀者看了或會心一笑,或直呼解氣,不由得對中學豎一豎大拇哥。我覺得,中學的這個係列應該好好經營,寫出特色,形成品牌。
《傷害》寫農民工的處境,為了討薪,不惜自殘,作者為最底層的弱勢群體鼓與呼,讓讀者感動;《咪咪是隻猴兒》對某些自稱為“家”的文人進行了譏諷,辛辣而無情,原來所謂的《上帝隻眼》,其實是猴子之作,讓人大跌眼鏡。類似這樣可圈可點的作品還不少,限於篇幅,不一一評點。
中學像大部分微型小說作家一樣,並不局限於微型小說創作,他還寫中篇小說、短篇小說,還寫散文、雜文、報告文學,路子較寬,他是工程師出身,後來半路出家,當過新聞記者、期刊編輯,也嫻熟於網絡,如今,他對微型小說創作更是情有獨鍾。憑中學的經曆,憑他的文學底子,他在微型小說創作上還會有長進,還會有發展。
我相信,中學是值得讀者期待的。
2010年3月26日於太倉先飛齋
作者簡介淩鼎年: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究會秘書長、《文學報·手機小說報》執行主編、江蘇省作家協會微型小說工作委員會副主任、江蘇省微型小說研究會會長、太倉市作協主席,美國汪曾祺小小說獎評委、香港世界中學生華文微型小說大獎賽總顧問、終審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