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勝聽完,沉默了良久,歎息道:“道靜,我現在是左右為難啊,你我心裏都清楚,宋其昌如果沒有證據,他絕不會去找孫艾靜,丁大集團這些年的快速發展肯定需要政府的某些力量來支撐,也肯定會通過權錢交易來進行回報,現在的不少幹部,很多都禁不起這個誘惑,必定做了一些損害國家和集體的利益來為頂大集團來服務。作為人民的市委書記,我不想,也不能坐視不管!”

陳道靜微微地點著頭,情緒有些被段文勝書記的激昂所感染。

“可是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繼續追查下去的話,我怕會形成騎虎難下的局麵。”段文勝書記的臉上少了一絲剛才的剛毅,多了一絲無奈和消沉:“丁大集團是市裏的大企業,在省裏也是能掛上號的,道靜,不瞞你說,我擔任市委書記以來,收到的對丁大集團的舉報很多,就是現在也沒有停止過!”

“哦。”陳道靜輕輕地點點頭,一臉認真地傾聽著。

“開始也想查一下,可是一查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難度相當大,因為舉報信有別人檢舉他的,我懷疑甚至有他自己憑空捏造的,而他自己捏造的那些舉報信,更容易讓我們相信找到了突破口,可是等殺進去以後才發現自己原來是中了圈套!不瞞你說道靜,對丁大集團已經不是查過一次兩次了,紀委出麵過,檢察院也出麵過,但是每次都不了了之,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證據不足。”段文勝書記完輕輕歎了口氣,語氣透著一股濃濃的失望:“我本以為這次能好一點,宋其昌是實名舉報,又在丁大集團的財務幹過,所以我以為這次會有一些過硬的東西,隻要能把他鐵桶般的防線撕開一個口子,裏麵的肮髒汙穢也就都露出來了!可惜啊,看來我想得太樂觀了!”

望著段文勝書記的真情流露,陳道靜一時竟有些不知該什麼。

“先放一放吧。”段文勝書記煎熬了好一會,終於做出了決定,仿佛有些歉疚,又仿佛有些解釋地道:“道靜,臨時放一下,並不是我們以後就不會查了,它隻要是腐爛的,臭氣總會浮上來,不管他捂得有多嚴實!但是呢,目前對丁大集團,我們還是要采取慎重的態度,現在很多人都喜歡亂聯係,亂想象,一有事情發生,就首先想到政治鬥爭,權力爭奪,這樣是不好的,很容易影響黃北的安定發展的大局。道靜,你能理解我的難處嗎?”

“段書記,我明白,鬥爭是需要講策略的。”陳道靜點點頭,真摯地說道。

“嗯,”段文勝書記欣慰地點點頭:“為黃北市的百姓謀福利,就要加快發展,加快發展,就需要政治局麵的穩定,而政治局麵的穩定,是需要團結的氣氛的,哪怕是表麵的虛假的團結氣氛!”段文勝說完歎口氣,輕輕地道:“現在還沒怎麼查,流言就已經漫天飛了,今天早上,有兩位省裏的領導親自打電話過問了。”

說到這種電話,陳道靜自然是感同身受,這種感覺太刻骨銘心了,急不得怒不得,明明是歪著嘴話,卻一樣能訓得你一臉狗血。而你,心裏縱有一千個不服,也隻能委婉無力地辯駁甚至是虛與委蛇的應和。

準備行動

“段書記,那下一步……”陳道靜抬起頭,征詢地望著段文勝書記。

段文勝書記沒有話,站起來走到窗前,靜靜地望著窗外。

長時間的沉默後,段文勝書記終於做出了艱難的決定,他慢慢轉過身有些沉重地道:“作為市委書記和公安局長,我們決不能對這些不正常的現象漠然視之,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尤其是我這個市委書記。”說完頓了一頓,語氣漸漸有些低沉:“不過這個案子確實有些特殊,為了不引起更多的不良反應,我看,我們還是先放一放吧。”

“我明白,段書記,您放心吧!”陳道靜默默地站起來,她心裏清楚,政治鬥爭,尤其是反腐鬥爭,絕不似刑事案件那樣分明和簡單,太多道貌岸然的偽裝下麵有著一顆肮髒而又狡詐凶狠的心。這樣的鬥爭,往往波詭雲譎,險惡重重,絕不是能單靠正義感和激情所能解決的,這需要更高更大的眼界、心胸和智慧。

在這件事上,陳道靜倒是理解和支持段文勝書記的,但內心深處,還是微微有些失望,腦海中竟情不自禁地閃過了蕭何吏副市長的影子,如果換做是他,會是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