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短刀出袖,她的出手快的來不及讓人思考,“我要殺了你。”
煜驚鴻艱難的望向那把刺進體內的刀,刀的那一邊,握在他想要愛一輩子的人的手裏……暗紅的血液從左肋下滲出來,飛速的染紅了衣服。黑色的布衣,沾上著鮮紅的色彩,沉重而詭異,卻讓人心碎了一地。為什麼她要殺了他?他的眼神癡迷的望著那張驚為天人的容顏,想要從冷酷中挖出往日熟悉的嬌羞來。那個醜陋的傷,讓溫柔的液體忽然有了肆虐的出口,不停的奔湧流淌,一滴一滴在腳下,在地上開出觸目驚心的紅花……“你要殺了我?”他輕輕一問,聲音顫抖,神情哀愁,在這樣震耳的雷雨中卻異常清晰。
嵋棘的手不禁頓了一下,煜驚鴻的臉上有她從沒有見過的神情,哀傷,不解,疼惜,自憐,期待,愛戀……這是怎樣的神情,竟讓一個殺手忘了職責。下一刻,她想起自己的任務,毫不猶豫的拔出刀來,刺向他的胸膛。刀,在將要刺穿他身體的時候驟然停步,煜驚鴻忍住著身心雙重受害的疼痛,從窗口翻了出去。隻留下嵋棘被定在原地。她毫無防備的出手,憑他的功力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她。可是他下不了手,即使她要殺了他,他也下不了手……原來她,隻是龍汐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奪命花!
嘩嘩如瀑的雨聲,隆隆如鼓的雷鳴,看不真雨幕中孤單的背影。虛虛實實的腳印,真真假假的笑容,想不透瞬息萬變的愛情。那樣多的詩頌,歌頌生死相依的愛人,以為一支曲兒你能懂,卻忘了飛蛾撲火,終被一盞燭火燃盡。風花雪月,海誓山盟,已成空;舉案齊眉,相濡以沫,夢已醒;舊事依稀,自空悲切,心正痛;愁意正濃,曲終人散,誰人懂……那個汩汩流血的傷口似乎一點都不痛,他隻是麻木的在雨中,向有馬車的北門走去。青石板上,一道長長的血痕,說不盡心底的悲愁……
有一道閃電,驚得夢中的鸞漓忽然坐起身來。龍汐嚇了一跳,轉頭望向她,她呼吸緊促,額上滿是細密的汗滴。龍汐有些錯愕的看著她,她為什麼比醒來的比預期早?鸞漓轉頭望著呆住的龍汐,那翦眸晶亮如星子,幹淨的讓人移不開眼睛。她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讓我見驚鴻。”
龍汐的臉色霎時變得鐵青:該死的!她要見驚鴻……他邪佞的笑,聲音裏是得逞的意味:“驚鴻他已經走了,回盛昱去了。”
顧不得身體虛弱,鸞漓掀開絲衾踉蹌的向門外跑去。驚鴻走了?為什麼?
她慌亂的樣子看在龍汐的眼中,醋意更加濃重。大手一伸,將她緊緊地抓在手裏,黑著臉怒問:“你要去哪裏?”
“我要和他一起離開。”鸞漓冷冷的瞪回去,她的心第一次這樣害怕,驚鴻要離開她嗎?要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裏嗎?她奮力掙紮,想要從龍汐的手裏逃脫。
“漓兒,你醒醒吧!他從來都沒有愛過你,隻是把你當成了琴纖玉!”他這是在心痛嗎?他這是要她醒過來嗎?為什麼沒有受傷的語氣,反而有著潛藏在聲線深處的隱隱詭異?
聞言,像是燃燒的炭火被冷水澆熄。鸞漓怔忪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朕讓你看。”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他反身從桌上拿起一副泛黃的卷軸展開在鸞漓眼前,“這才是驚鴻到來與離開的原因。”
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結,寒意從心底迅速蕩開。畫中的女子,信手揚琴,花衣錦緞,唇邊漾著甜美的笑意,周身縈繞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她與鸞漓驚人的相似,可是卻是畫於五十多年前。像是掉下黑暗的無底洞,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在心頭蕩漾,她狐疑的將手指伸向畫中的女子:“琴纖玉?”
“是,讓煜驚鴻深愛了十三年,尋找了十三年的女子。”龍汐的“實話”更加刺痛她的心。
……“玉兒,我終於找到你了!”他不由脫口而出……“這個等離開後再告訴你。”他不自然的別開眼……原來在他的心裏,覃鸞漓隻是一個代替品……皓齒緊咬著下唇,就這麼驀然想起那日在若兮苑中他閃爍的言辭來,就連紅色的血絲滲出來也沒有察覺。他騙了她對不對?可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