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婉拒，說：“我的誌趣在於破關探秘，濟世助民。”
“你有那麼強的地震預測技術，那麼熱愛減災事業，為什麼不申請項目，繼續研究？”
“那年申請未批準，意見是：地震預測缺乏理論與技術上的可行性；第二年申請未批準，意見是：沒在國外的刊物上看到過我的相關文章；第三年申請未批準，意見是：經費有限，重要項目、重要科學家優先資助。”
這時想到了吳琪，王泰蘊連忙與她聯係。說明情況，讓她把有關監測數據給他弄來。
有幫王泰蘊預測地震的機會，吳琪興奮不已，連連答應。她馬上到數據處理中心調監測數據。她導師看到了，問清楚她在幹什麼後，便板起了臉，把她叫到自己專用的辦公室，把門關嚴，這才一屁股在坐在老板椅上，劈頭向他的女弟子問道：“你知錯嗎？”
“不知道。”吳琪見導師神色不對，心裏沒底，說話也不太自然。
導師訓她：“你跟他們折騰個啥，地震預報，你會嗎？”
“不會我可以學。”
“學，跟誰學，就那個王泰蘊，就那個打字員？我才是你的老師，總局搞監測預報的首席科學家。我不是沒嚐試過，可你知道有多難，紛亂浩瀚的監測數據中，異常信息飄忽不定，無從捉摸；不同地震前的數據圖像從未重複過；幹擾信息常常以假亂真；前震活動或有或無，怎麼報？”導師的聲音提高了。
“王泰蘊怎麼報的，咱可以學他。”
“他報得也不準嘛，那次報哪？震中差了80千米。差80千米能是一個地方嗎？你走一天也走不到吧。”
“那要是別人差800千米，或者幹脆報不了呢？再說，應該給他研究條件，讓他繼續探索，繼續改進啊。”吳琪的固執勁也上來了。
“他改進了，還要咱幹嗎？”導師的情緒一下子跌落下來，聲音裏帶著些許未能完全掩飾的顫動。
“咱努力超越他。”吳琪熱情地說。
“談何容易！再說了，有那麼多的事可以幹，你幹嗎非要趟地震預報那渾水？”導師氣呼呼地問。
“咱們是幹這個的嗎。”吳琪驚訝導師能說出這種話來。
導師覺得自己有些急躁了，學生嘛，還是要循循善誘的。他想了想，講起了故事：“1000多年前，有大老虎非常厲害，吃人無數。於是官府成立了一個組織，任務是消滅老虎。這件事現在看起來很容易，有各種先進武器，人離很遠就能把老虎幹掉。可當時沒這條件啊，隻有靠人直接和它對抗。你知道武鬆打虎的故事嗎？”
“知道。”吳琪點點頭。
“那武鬆不是凡人，可我們都是凡人。凡人的力量、速度、牙齒硬度都比老虎相差甚遠。人要想戰勝老虎，就需要借助於科學裝備，把攻擊力提高到老虎之上。於是這個組織建立了實驗室、研究所和一係列的配套機構，從冶金術、材料學、火藥學、動物生理學、運動力學、武器結構學、設計學、加工學、防護學等方麵開始了漫長的研究。”
“這個組織的人應該先練武功，利用現有的武器把當時的老虎幹掉，再去研究更好的武器對付以後的老虎。總不能等1000年後有了重機槍再打虎吧？這之間老虎會吃掉多少人？”吳琪心直口快地說。
“可練武很苦，又需要有悟性，哪有在科學大廈的庇護下穩紮穩打好，安全穩妥，無憂無慮，晉級容易，待遇又很優厚？近距離打虎有多危險，功夫差的白送了性命，好些的也傷痕累累，就算是武鬆，真的打死了老虎，最終不也被逼得入獄流放，上了梁山嗎？”
吳琪心中咯噔了一下，原本清澈的眸子裏滿是迷蒙。她有些結巴地問：“那，那隻是打比方，現實中不會這樣吧。”
導師笑笑說：“你看咱們局，提拔那麼多珠峰學者、喬峰學者、幹峰學者，那麼多大項目的負責人，有一個能預報的沒有？不識時務的王泰蘊之流是什麼個狀況，還用我說嗎？”
吳琪心中大震。她立起身，眼睛直直地往外走，不再去數據中心，而是回到她租的房子裏。躺在床上，蒙著頭，翻來覆去地想事。不知過了多久，她坐了起來，大滴的淚珠滾落到臉頰上。她拿起了手機。
王泰蘊接到了吳琪的手機短信：“。你改悔吧”
他明白那話的意思，可她為什麼把句號放到前麵？開始他以為她寫錯了，後來覺得她不會犯這種錯誤，就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時，他不由讚歎這是個聰明的女孩子，繼而惋惜地說：“可惜她沒能堅守自己的是非觀念。”
八、寧靜的夜
“找不到監測數據怎麼辦？”雅茹問。
“想別的辦法吧。”王泰蘊說：“有個老專家帶領一個研究組一直在研究震前動物異常，上個月我在科學院開會時，還見到了他，他說他們從生物電波的角度仿生出了一種儀器，可以監測預測4000千米以內的5級以上地震，近三年還從未失過手。我問問他。”說罷，拿起電話，撥號，找穆教授，表明身份，說明情況，問他有沒有發現翠江市近期會發生大地震。沒想到穆教授竟然打著官腔說：“那不能告訴你，這是秘密。”
王泰蘊一愣，穆教授啪地掛斷了電話。王泰蘊嘀咕了一句：“現在不說，地震後再說你報多準？”他又給十幾個人打了電話，因各種原因都沒能解決問題。於是他匆匆地寫了一封信，叫雅茹趕快拿上到科技部1號住宅區，找一位退了休的老司長，讓他立即把信給中央減災工作管理委員會主席送去。他自己看能不能想辦法從網上查些監測數據。
見經理收拾一下東西回家去了，王泰蘊連忙上網查詢公布有關監測數據的網站，找到了5個可用的，3個在國外，2個在國內。這5個網站，1個隻公布前一天的數據，1個隻公布2個月前的曆史數據，另外3個網站，公布前3到10天的數據，而且這些網絡數據大多是不完整的，有的間隔40個小時沒有一條數據，有的隻是一張圖。況且下載起來也不容易，有時一個數據下載到中途，就像死機了那樣半天也不動。晚上9點多鍾，雅茹去了，身上還背了個電腦包。雅茹說：“我買了個筆記本，找了家能上網的賓館，包了個房間，你跟我一塊去，晚上在那幹吧。信我送到了，老司長說馬上去找管委會主席。”
快要斷電鎖大門了，王泰蘊二人趕快走出大樓。雅茹想請王泰蘊好好吃一頓，王泰蘊說不耽誤時間了。他買了個大麵包。
在賓館的房間裏，雅茹想試試看能不能破解地調總局數據中心的密碼。王泰蘊在一旁分析他已經下載的數據，他本來研究過三個模型，專門用來分析不完備信息下的地震預測參數，隻是這些模型還不夠完善，當時經費申請不下來，一些模擬試驗做不下去，別的工作一忙，就擱下了。還好，還能分析，隻是精度上受了些影響。後來他想再收集些地形變、地應力方麵的數據，看雅茹一時半會兒還攻不破，就不讓她幹了。雅茹下樓買了些水果，剝了皮給王泰蘊吃，又衝好了咖啡，然後就安靜地呆在旁邊看，有時幫助記錄些數據。王泰蘊幾次讓她去睡覺，她都不肯。
王泰蘊實在太累了，淩晨2點過後，他不知什麼時候坐在那裏睡著了。醒來一看，已經3點50了。雅茹也趴在他旁邊睡著了。她上身披著的外衣滑落到了地上，隻穿了件小背心，青春撩人的身材，嬌嫩潤澤的肌膚，微露的雙峰，性感的背膀在柔滑秀發的襯托下，激蕩地跳入他的眼簾。他心裏暗讚：多麼美麗的生命體啊。忍不住看了半分鍾，便揀起地上的外衣蓋在她的身上，然後走到了窗前，打開窗簾，眺望著熟睡的城市那平和寧靜的麵容，聆聽著它那輕柔的呼吸，突然想到了雅茹的家鄉，也是這般寧靜而柔美吧。他趕緊上了個衛生間，洗了把臉，就回到計算機旁繼續他的工作。
九、淚無聲
王泰蘊平生第一次撒了謊，他打電話告訴打字室的經理說：“3年沒見的妹妹從美國回來了，要去接她，請個假。”
16時38分，王泰蘊得出了結論，4天內以翠江市西43千米處為中心，周圍85千米內將要發生不小於7級的地震。他剛和雅茹商量怎樣通知地調總局、翠江市政府、還有區克關他們，他的手機響了。拿起一聽，是科技部老司長，說管委會主席已派人趕往地調總局，責令他們迅即查明翠江市附近是否會發生強震，並要求局領導去向他彙報工作。
王泰蘊鬆了口氣，手機還沒放下，又響了，是吳琪。他心情愉快地和她打了招呼。可是他聽到的消息卻使他麵色凝重起來，手一抖，手機掉到了地上。
他轉過身去，流著淚望著雅茹說：“15分鍾前，翠江市西北20千米處發生了7.6級地震。”
責任編輯 衣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