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張榮找到家興,就談到了大煉鋼鐵的問題。兩人回想起在抗日戰爭中,這麼大的中國都抵擋不住小小日本的進攻;在朝鮮戰場上,我們能同美國人打了個平手,但我們付出的代價是不小的。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是我們國家工業落後,鋼鐵太少。1949年解放時,我國的鋼產量隻有10萬噸。我國社會主義建設的第一個五年計劃結束時,鋼產量達到了500萬噸,這個速度應該是不慢的。但是與我們中國這樣一個幾億人口的大國來說,這是遠遠不夠的。
家興認為現在上麵提出要使鋼產量翻一番,達到一千萬噸,部隊應該積極支持,響應號召,大張旗鼓地進行宣傳。但張榮卻說,現在這大煉鋼鐵,土法上馬,遍地開花,到處是小煉鐵爐,不一定好。砸鐵鍋、折鐵門,煉出個“粢飯團”,用處不大。家興說也有同感,張榮關照此話隻能他兩個人之間說說而已,可不得外傳,更不能作為政治資料對外宣傳。
可這些事情到了君蘭那裏,就出了大問題。君蘭認為大煉鋼鐵是對頭的,應該積極支持。特別對當時提出的、農業上搞深翻能夠多生產糧食,既能支援工業建設,又能改善人民的生活,還能使國家迅速富強起來的做法,大力支持!
有一天,衛生學校裏也有人提出要種高產試驗田,君蘭開始是反對的。後來在來自上麵的壓力下,他這個副校長就奉命領了一批學生,到上海近郊農村的一個生產隊裏搞了一畝試驗田。當時是進行了“深翻”,挖下去有丈把深後,就填上一層土,再加上一層草木灰肥料,這樣一層又一層,填了十幾層,最後下了一千斤麥種。說是根據“科學”理論測算,一顆種子如果長出100粒麥子,應該能生產十萬斤糧食,這就好放一顆大大的“衛星”!
這王有德就在一旁拍手叫好,說這顆“衛星”一定會成功,完全沒有問題。當然事情的結果是令人失望的。不要說高產,這試驗田裏最後沒有收到多少糧食,君蘭十分後悔搞這個試驗。
後來,整個******運動在各方麵的發展,出現了人們未曾預料到的結果。學校裏除有埋怨聲之外,對整個運動持懷疑、批評,甚至否定的言論都出來了。
一開始,君蘭並沒有隨便發表個人的意見,最多隻是私下裏同王有德談談自己的感受,說了些對這場運動的一些個人想法,王有德不但表示有同感,而且還發表了不少更為激烈的言論。
反右開始後,領導上就到處追查反麵言論。王有德就把這些話全部推到了君蘭頭上。就這樣,君蘭被定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與妻子愛芬一起被下放到江蘇農村監督勞動。
就在前年冬天家興來看望君蘭的那一次,組織上已經對君蘭夫妻兩人落實了政策,解除了監督勞動。可君蘭還是在大隊養豬場裏養豬,同時兼當大隊小學裏的算術老師,愛芬則當了大隊的赤腳醫生。
那天夜晚,也是個月黑夜,外麵是伸手不見五指,正刮著風,並下起綿綿細雨。可是一個社員生急病,肚子痛拉稀來請愛芬出診。這愛芬二話沒說,背起藥箱就出了門,君蘭不放心就一同前往,家興隨即也跟了去。
這鄉村小路泥濘不堪不說,半道上還遇到一條小河攔住了去路,可這小河上架設的是一根獨木橋。這下雨天,月黑夜,獨木橋上像刮過油似的,實在太滑,愛芬隻得趴下身來,爬著過那座獨木橋。君蘭、家興幾次想伸出援手,但在獨木橋上是有勁使不上。
愛芬爬著、爬著,最終還是從這獨木橋上滑落到了小河裏。最後還是家興和君蘭把她救上了岸。雖然已渾身濕透了,但她還是堅持著趕到了那個社員家裏。這家人是看在眼裏,感激在心裏,見此狀況都被感動得落了淚。
“現在大家實在舍不得他倆離開我們這裏。”這大隊李萬生書記,還是很興奮地繼續對家興他們介紹了君蘭夫婦倆三年來在農村的表現,誇獎著說:“開始我們也不知道這對夫妻為什麼下放到農村來,後來,大家才曉得是被人陷害的。可這三年中,這兩人不但沒有怨言,反而全心全意地為我們貧下中農、社員群眾服務。這大隊學校裏的學生都非常愛載沈老師,而且社員也都喜歡這位好老師。”
這時,大隊另一位幹部插話說:“尤其是這位許醫生,開始來時也是住在牛棚裏,平時和社員同樣下田勞動。當社員知道她是上海大醫院來的醫生,就找她看病問藥。她從不拒絕,有問必答,而且非常認真、耐心地給大家看病。後來落實政策,叫她當大隊赤腳醫生,她更是不分白天黑夜,給社員看病。即使到了吃飯時間,不把病人看完,她是不會回家去吃飯的。特別是刮風下雨有重病人找她,她照樣出診。”
李書記接著又說:“我們大隊的社員和幹部確實非常同情、喜歡和敬愛這兩個大學生國家幹部,所以今天我們一定要熱烈歡送。今天的這些魚、肉、蔬菜,大部分是學生家長、社員群眾,自發給送來的------”
那麼就下去又怎麼樣了呢,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