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烈摸摸鼻子,將暈倒的路嫣扛上了車。
隨後,秦臻這邊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對方道,“想要路嫣活命,就拿姓袁的女人來換!”
袁圓知道蔚父去了,再加上這段日子裏是是非非那麼多,她很擔心蔚海藍,尋了空就去看望她。蔚海藍瞧著精神還不錯,可愈發不愛說話,讓袁圓很是不安寧。關於雷紹衡的那個孩子,誰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這天袁圓給她帶了雞湯來,看她都喝完了才歎道,“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出去走走吧!”
蔚海藍道,“我不太想出門。”
袁圓覺得她這麼關著自己不出去也不是辦法,開口遊說道,“天氣越來越冷了,我想添幾件衣服,你陪我去逛逛吧!我上回看見一件衣服,特別適合你,我們去看看?”
蔚海藍實在不忍看一臉期待的袁圓變失望,勉力笑了笑,“好,你等我換件衣服。”
袁圓雙眼大亮,忙不迭點頭應好,一邊將她往臥室推。
她的手機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那是秦臻的號碼。
蔚海藍轉頭,袁圓一邊示意她快換衣服一邊隨手接起電話。
然後,袁圓本帶著笑意的臉顯露了緊張和不安。
她冷靜默然地聽完電話就掛了線。
剛換了衣服的蔚海藍出來就見她臉色不對。
袁圓匆匆穿上大衣外套,胡亂係上圍巾,“突然有點急事,今天不能陪你逛街了,我先走了!”
“袁圓!”蔚海藍喊了一聲。
可是袁圓沒有停留,匆匆忙忙的抓起手袋就走。
秦臻的車子就在別墅外不遠處候著,袁圓瞧見他,心裏忽然空了下。
袁圓上了車,也不說話。
兩人皆是沉默,氣氛尷尬到不行。
袁圓也是有一些日子沒有見過秦臻了,秦臻出事被拘留又放出來後,袁圓也沒有能夠見到他。這時秦臻突然找到她,袁圓心裏除了困惑外,還有一點點隱臧的悸動,那是揮散不去的糾纏,****夜夜讓她痛苦萬分。
車子筆直地開,袁圓道,“你找我有事?”
秦臻握著方向盤,側目瞥向她,那麼深深一個注目,“到了再說。”
袁圓不知道這是要去哪裏。
車來車往,他就坐在她的身邊。
袁圓垂眸聞到那熟悉的味道,來自於他,貪戀地選擇了放任。
袁圓被秦臻帶到了一處廢舊倉庫,外邊還有幾個秦臻的人馬,至於倉庫裏麵就不清楚了。
裏麵出來一個男人,袁圓曾在報紙上瞧見過他。
盛世易主後三人組中的其中一人。
啟烈嬉笑道,“秦爺,你可真是將人給帶來了!時間剛剛好,再晚個五分鍾,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秦臻道,“人呢?”
“不要急,這人當然還是好好的。”啟烈拍了拍手,就見另一個男人拉著被捆綁的路嫣出來。
路嫣嘴裏被塞了東西,說不出話來,隻能嗚咽著哭泣。
秦臻見她平安,又是說道,“人我也帶來了,可以換了?”
“好,秦爺就是爽快!你先放人過來!我們再放!”
秦臻沉默,冷漠地望著他,顯然是不應。
啟烈扯起嘴角笑,笑得邪氣,“買賣是講不了公平的。”
隨即一把槍指在了路嫣的腦袋上。
路嫣嗚咽得更加厲害了。
為什麼路嫣被綁了?為什麼這兩個人會在這裏?他們又在說什麼?
袁圓突然間腦子一片空白。
秦臻卻一把抓過袁圓的手腕,將她推了出去,而身邊幾個下屬則是抓著她,將她徹底地推到了對方的範圍。
袁圓一時失聲,忘記喊叫。
害怕和恐懼,全都忘記。
她回過頭望向秦臻,記起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也曾經歡樂甜蜜,然而又有一陣惡寒躥了出來,從腳底一直躥到頭頂。從前不想去承認,現在卻那樣絕望。路嫣於秦臻的意義,她早已經知道,她知道的徹底。
袁圓揚起了嘴角,脖子突然一疼,她被人打了一下。
眼前也泛黑,袁圓望著那個帶著自己來到這裏的男人。
此刻竟是那麼陌生。
明明知道無論他要帶她去哪裏,她都會去的。
她去了。
不過是自投羅網。
輸得一敗塗地。
一敗塗地。
然而,當袁圓再次醒來時,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她被蒙上了布條,什麼也看不見。
依稀聽見男人的聲音。
袁圓聽得迷糊,卻因為那個名字而整個人變得萬分清醒。
他們在說,蔚海藍……
根本不是為了路嫣,也不是為了她,他們……
不知是第幾天了。
蒙眼的黑布被揭開的時候,袁圓果然看見了蔚海藍。
離得也不遠,她在微笑。袁圓想著她怎麼就還能笑呢。還有黑鴉鴉的一片,袁圓也看不清了。沒有喝水,沒有吃東西,體力是不夠了。蔚海藍那雙眼睛,很亮很好看。她從前就說過,她的眼睛最漂亮。要是賣的話,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蔚海藍的聲音也變得輕了,她輕輕地說,“你們放人,我就過來。人不放,我不過來。別來那一套,大不了就是死在這裏。”
蔚海藍在問她,“袁圓,你怕不怕?”
袁圓卻是將父親也給忘了,雖不能說話,還是搖了搖頭。
袁圓感覺自己被人扛了起來,然後吃力地拖著前行。
身體好像輕了,她擦過她的身邊,那香味很淡。
海藍……
跌撞間袁圓感覺自己陷入了另一具胸膛,她看見那熟悉的臉龐,正是秦臻,瞧不清他的表情,似是有幾分痛楚。
袁圓被抱了起來,她輕聲說,“他們要的,是海藍……”
蔚海藍仿佛做了一個夢。
夢裏麵幻化過無數的場景。
最開頭的一幕,她瞧見了一個小男孩兒,眉宇軒昂,氣質不凡,好看的眼睛,美得像是那隻琉璃,易碎,所以她不敢碰觸。他從樹上一躍而下,她就覺得他仿若諦仙翩然而下。她本來是不信神怪的,卻在瞧著的時候想,他要是隻妖,那也是一隻美麗的妖。
而後這隻妖就慢慢地變了模樣。
卻依舊還是那眉那眼,不過是長開了,五官更加醒目了。飛揚跋扈,深沉內斂,兩股子不適合的氣息,偏偏又那樣契合,像是兩道顏色,調和在一起,就成了一道墨黑。他或笑,或怒,或皺眉,或撇嘴,總也是她愛瞧的。
這夢裏還有煙花盛開,燦若星辰,刺通了眼睛。
煙花過後,下起漫天的雨來,一絲一絲,皆是藍色的蘊墨。
她伸出手去掬水,掌心裏滿是淡淡藍色。
水就從指縫裏流過。
任是如何也捕捉不住。
她一下慌張,就摔倒在地。
雨水簌簌的落下,將她掩埋,呼吸困難,再也喘不過一口氣來。
這夢到了後來,恍惚著不斷重複。
同樣的劇情一幕幕她都能倒背,下一幕是如何,她都可以細數。
那人的容貌還依舊是那樣,不曾改變。
她卻覺模糊,仿佛認不清他了。
於是他轉過身去,邁開步子,就漸漸走遠了。
“雷、紹、衡……”
睡夢中蔚海藍一直喊著那個名字,念了無數次,仿佛清醒時不曾喊過,昏厥時補償了平生不得的宿願,就一遍一遍地喊他。可是沒有人回應她,她輕蹙的眉頭不曾舒展,神色很倉皇,唇也泛白,惶惶不能。
“雷紹衡!”
急急的一聲輕呼,蔚海藍驀然睜開了眼睛。
她沒有力氣,渾身好像被抽空般的酸軟,頭腦亦是昏昏沉沉,努力睜開沉重如灌了鉛的眼皮,視線朦朧不清,很多的光影在晃動,睜了那麼一會兒,目光才定在簡陋的木頭橫梁上,那張臉空落落的。
昏迷前的一切快速在腦子裏倒帶放映。
蔚海藍想起她是接到了一通電話。
電話裏男人告訴她,如果想要袁圓平安無事,那麼就來換人。
蔚海藍想起袁圓那天突然匆匆離開,她深知能讓她這樣失魂落魄的,唯有那個男人了。
蔚海藍便又找到了秦臻,質問他袁圓的下落,她是否出了事。秦臻點了頭,蔚海藍當下就急了。她來不及多想,也不想去管那些,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救出袁圓。如果他們要的是她,那就拿她來換袁圓,也是值了。
蔚海藍就隨秦臻趕去和對方碰頭。
對方的人手並不多,單單是三人而已。
那個豔麗冷傲的女人,好像是那兩個男人的頭領。蔚海藍瞧見她,長發紮起,一身黑衣,正盯著她瞧。蔚海藍沒有特別去注意過報紙新聞,自然是不知道她就是盛世的新任接手人,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叫微安。
可蔚海藍對她是有熟悉。
哪裏見過她。
一時間記不起來。
再這之後,也不知道顛簸昏沉了多久,再後來就記不得了。
“她醒過來了,去叫醫生!”身邊有人在喊。
蔚海藍覺得眼皮很重,就又閉上。
下屬們立刻將蔚海藍醒來的消息彙報。
穿著當地土家族衣服的女人一路奔跑著走過樓道。
夜有些深了,附近是幽深的雨林,暗色的樹木,大片的吊腳樓,潮濕的空氣悶熱而渾濁。吊腳樓下的人有序的忙碌著,吊下的燈,光芒很是昏黃,他們的皮膚因為常年的日照黝黑的發亮,吆喝著聽不懂的語言。
女人急急跑過好幾層樓道,這才來到了高樓的一處房間前。
有兩個男人站在外邊,說了什麼,男人進去又折出。
女人則是往回走。
點著香爐的房間裏,坐著一男一女。
垂了窗簾,隻開了壁燈調得很小,所以光線很暗。
燈光照出女人漂亮的側臉,微安輕聲問道,“這邊的情況怎麼樣?”
男人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更甚至是將她紮發的皮筋一並扯下,那頭黑發散開來,烏發落在兩頰,微安望著他,聽見他說,“看來要出事,我們要走。”
微安皺眉,似有不甘。
可她的不甘卻是因為其他。
好不容易計劃了這所有,如果不是她莽撞,在最後時刻偏要去周旋,那麼他們穩賺一筆,也不會前功盡棄。當他們在收購盛世的時候,就料到那三兄弟是故意演戲的可能。而他們就將計就計,也不顧那麼多繼續收,想著他們不會丟下盛世,那麼必定要拉高股票,隻要拉高,他們就算沒有吞掉盛世,也要他們輸得慘烈。
她太想拿下盛世了。
微安在得知雷紹衡可能要遠走後,就毅然抽出錢猛砸。
雷紹衡身為盛世的法人代表,盛世如果在當時出了狀況,那麼他一定是走不了的。
果然,所有的一切都在微安的預想之中。
但微安獨獨沒有想到,當他們接手盛世後,盛世早就空了。
一個空殼的公司,背負了無數巨債。
那是一個填不完的無底洞。
雷紹衡眼看著盛世破產,眼看著多年心血毀於一旦,可是他不急不躁,一手布局精心策劃。寧願公司虛無,想方設法讓他們跳進去,就算是到了最後,也由著他來操盤。他真是一個不計後果,太過可怕狠絕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