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家人走後,馮珍被白晶晶喚進病房。
馮珍心裏對白晶晶愧疚,所以對著她的時候,總是卑微的,小心翼翼的,深怕會讓她不高興。馮珍站在她的床畔,白晶晶沉默地望了她一瞬說道,“你不要以為你陪我幾天,我就會原諒你接受你,我這輩子都不會。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
馮珍出來有些日子了,丈夫和孩子都在催她回去,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不能一直在這裏逗留。馮珍很是為難,可又莫可奈何,瞧她的情緒穩定了,糾紛也平息了,這邊還有兩兄弟陪著嗬護著,她雖是不舍,可也隻得“哎”了一聲道,“那媽先回去了,過些天媽再來看你。”
“我都說了不要再出現,你聽不懂?”白晶晶冷聲質問。
“晶晶。”孟和平在旁喊道。
馮珍無措地揪著衣擺,神色楚楚,她也不再應她的話,抬頭望著她,要將她好好瞧瞧。
白晶晶卻躺了下去,甚至蒙過被子。
“珍姨,我送你。”孟和平道。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你陪著晶兒吧。”馮珍又是叮嚀一句,“晶兒,那媽走了,你好好養傷,聽話。”
許是蒙了被子,所以白晶晶才會感到缺氧窒悶難以呼吸。
馮珍慢慢走出病房,回廊裏瞧見雷紹衡。之前隻記掛著白晶晶,所有的心思都撲在她身上,現下事情總算是了結,視線對向雷紹衡,腦海裏閃過一幕幕往事,不由得渾身一顫,慌忙忙說道,“小宇,晶兒不懂事,你當哥哥的費心了。”
“珍姨,這是我應該做的。”雷紹衡漠漠說道。
馮珍的雙眼閃爍著,雷紹衡道,“當年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家裏原本隻有他們兩個孩子,若不是因為他,孟和平也不會留下來,而她也不會無法忍受一走了之。
馮珍隻是幽幽說道,“這也是你白叔應該做的。”
雷紹衡吩咐王珊送她回去。
王珊便領著馮珍下了樓。
病房裏邊白晶晶用被子嚴實地裹著自己,她聽到那隱約的談話聲,過了片刻,她掀開被子下了床。
“晶晶,你要做什麼?”孟和平忙問道。
白晶晶道,“喝水。”
“我替你倒吧。”
白晶晶卻執意要自己來,她走到飲水機前倒了杯水,而後就站在窗前喝了幾口。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窗外。這個角度望去,可以瞧見大樓通往醫院大門的方向。隻是她站了足足五分鍾,卻依舊沒有看見那想要瞧見的身影。她放下水杯,回頭望向他們。
孟和平不免歎息。
雷紹衡凝眸。
白晶晶握緊了雙拳,輕聲說道,“我沒有媽媽,她是別人的媽媽。”
忽然,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
明明那麼想見,卻還要裝出冷漠的樣子,隻是因為,她的世界裏,她不再是那個唯一。
案子撤消了,蔚家這邊才算是真正鬆一口氣。
蔚舒畫的臉傷還在醫治,出版社那兒也早就辭職。隻是她與孟和平那牽扯不清的感情事兒,還是讓眾人擔憂。蔚默盈隻字不提,她也沒有空去理會這些,又或許是明白她也沒有能力去說服,因為身有體會,因為知道情字最傷人。
三夫人則是不時勸說,試圖讓她放棄別再死心眼的惦記。
蔚舒畫卻隻說,“媽,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和白晶晶鬧了。”
三夫人沒轍,當蔚海藍來探望她時就叮囑她去說說。
蔚舒畫正坐在房間的窗台上看書,蔚海藍走過去,蔚舒畫就懶洋洋地抬眸,微笑說道,“二姐,你也要來勸我麼?”
蔚海藍並不說話,蔚舒畫又道,“他心裏不是真的沒有我,我知道的。就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反對,可我也不會放手。隻要和平沒有結婚,隻要我還活著,我就是喜歡他。”
“過了很多年,你也許就不會這麼想了。”蔚海藍終是開口道。
“以後的事情我不敢想,也不想去想。二姐,從小到大,我沒有喜歡過誰,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就算我和他沒有在一起,我也不會忘記他。就算以後我們各自成家,我的心裏還是一直會有他。但是現在,我不會放棄。”蔚舒畫的眼睛很紅,“不到最後,我不會放棄的。”
蔚海藍撫向她的右臉,“傻子。”
蔚舒畫含淚的雙眼泛出清澈光芒,癡癡說道,“二姐,我能等的,我最能等了。”
蔚海藍就想到兒時。
每每三姐妹一起出去,讓她在哪裏等著,她就絕對不會亂跑。不管是過多久,她都還在那裏盼著望著。有一回兒她們在園子裏捉迷臧,蔚默盈找到了她,卻沒有找到蔚舒畫。她們都以為蔚舒畫是回去了,也沒有找她。可是誰知到了天黑晚餐時間,蔚舒畫卻依舊沒有出現。
自是惹得蔚家上下一番好找。
蔚舒畫卻在後院偏僻的石頭山裏躲著,等她們來找她。等太久了,就睡著了。
蔚海藍不知道喜歡這種感情,究竟能維持多久。
隻是覺得,愛一個人,這是一種太傻的執著。
九月已是桂花飄香的季節。
一場秋雨過後,空氣更是清新明朗,還帶著木犀的香氣。
楊慕清先前定下的那批成衣,蔚海藍讓工作室的助手將其送去了鴻豐公司。
下午接到鴻豐的電話,接手成衣的負責人問她方不方便去一趟。
蔚海藍近日裏沒有多顧及工作室,那批貨是由兩個小妹檢查過了才送過去的,恐怕是哪裏出了問題。她想了想就允諾了,隨同帶了一位助手。蔚海藍隨後趕到了楊慕清公司,卻是由秘書帶著她們前往董事辦公室。
楊慕清從椅子裏起身微笑著迎向她,“蔚老板今天還是那麼漂亮。”
白色襯衣,配煙色直筒長褲,顯得她利落而知性。
蔚海藍微笑著道了謝,在楊慕清的示意下坐了下來,直截了當的問道,“楊少董,不知那批衣服有什麼問題?”
其實這種小事,哪裏需要他親自過目詢問,蔚海藍心知肚明。
楊慕清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來,“蔚老板別著急,衣服沒有什麼大問題。不過是我想請蔚老板定做一件禮服。”
蔚海藍平靜的看著他,淡淡笑道,“真是抱歉,楊少董,最近打算休養一陣子,所以不再接單了。”
楊慕清瞧著她道,“蔚老板看著氣色不是太好,難道是雷先生這些日子太忙而疏忽了夫人?”
蔚海藍神色依舊是平靜,“他向來就忙,再加上最近跨江大橋的項目到了最後階段,這忙起來更是沒日沒夜的,楊少董也該知道的。不過真要說起來,他大約就是個忙碌命,比不上楊少董可以清閑的。”
她這番明貶暗褒的話聽在楊慕清耳裏自然是十分刺耳,他心裏不悅,麵上卻絲毫不顯,“蔚老板才是說笑了,這正證明了雷先生能力卓絕!不過話又說回來,工作雖然要緊,妻子也是要緊的,怕隻怕這心思早就飛到別處,收不回來那就難了。”
蔚海藍聞言隻淡淡一笑。
“像雷先生這樣出色,蔚老板勢必很難放心吧,畢竟這個社會,誘*惑可真不少。”
蔚海藍淡然道,“我相信我先生的為人。”
“嗬嗬,是嗎?那很好。”楊慕清笑的不乏誠懇,卻格外意味深長,“我這兒怎麼聽說蔚老板和雷先生已經簽了離婚協議?”
“楊少董也說是聽說了,聽說的事,不能當真的。我也不打擾了,就先告辭了。”蔚海藍起身就要走。
楊慕清問道,“蔚老板真的不接單了?”
蔚海藍點頭道,“暫時不接了,很抱歉。”
楊慕清並未挽留,隻讓秘書送她出去。
他雙手插在褲袋裏,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他臉上早沒了笑容,神色平靜的接近幽冷。
秘書敲門而入,“楊少董,有您的快遞。”
秘書放下快遞退走,楊慕清半天才坐回大班椅。目光瞥過桌上的快遞,卻發現寄件人的聯係方式全為空。他不禁狐疑,托著文件袋覺得有些沉有些厚。打開一瞧,裏麵是一遝照片。楊慕清一張一張的看,臉色越發寒冰,冰冷凶狠的目光似乎要狠狠刺透這些不堪的照片。
而照片裏的少女,正是唐婉。
彼時唐婉尚年幼,不管是臉龐還是正在發育的身體,都是那麼稚嫩青澀,卻帶著特有的芬芳,宛如這個時節正在盛開的木犀,花香肆意,透出一股子純真可愛,這種質樸,會讓男人為之心悸。可是稚*嫩青*澀的她在照片裏,竟然是一絲不掛。
楊慕清頓時咬牙切齒,那組照片被他狠狠捏緊在掌中。
楊慕清終究是按耐不住,將照片匆匆一收,打開門風一樣的衝了出去。
楊慕清飆車趕到唐婉的住處,這條路他來過不下百次,卻不曾真正敲過門。現在早就爛*熟,也開得格外迅猛,沒命一樣在開。唐婉來開的門,門打開的刹那,隻見是楊慕清,她立刻怔了下。唐婉也有很久沒有見過楊慕清了,他的消息,隻能從報紙新聞處得知。
她聽聞鴻豐發生變故,也知道他定是焦頭爛額。
此刻見到他,他還是那麼英俊好看,隻是似乎有了些倦意,所以眼瞼下方有著深深的陰影。
唐婉發現自己沒有克製住,原來她是想見到他的。
唐婉回過神來,隨即展露嫵*媚笑顏,生疏淡漠地說道,“進來坐吧。”
楊慕清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隻手推開門拉過她的手腕走進屋去。
唐婉被他的力道抓得疼痛,“你做什麼?楊慕清!你又發什麼瘋?”
楊慕清將她拽進屋裏,他的手一甩,她就被甩在地上不能動彈。
而他那雙赤紅的眼睛瞧得她發慌,唐婉喝道,“楊慕清!這裏是我家!你沒有權利私*闖!我可以告你!”
想到這些日子裏她都被另一個男人養著,楊慕清的怒氣就上來了,“告我?你去告啊!告我是怎麼上你的?”
他粗*俗的字眼格外刺耳,唐婉冷了麗顏站起身,頃刻間麵無表情。
唐婉冷笑道,“是啊,我不隻被你上了,還被很多男人,我沒資格告,因為這就是買賣。我願意賣,別人就願意買。”
“唐婉!”楊慕清厲聲大喝,“你給我閉嘴!”
“你不讓我說,我就偏偏要說!沒錯,楊慕清,我就是出來賣的,在跟你之前我跟了很多男人!我就是這麼髒!你還來這裏做什麼!你來找我做什麼!你自甘下*賤嗎!”唐婉發狠地瞪他。
楊慕清被氣到一時說不出話來,視線匆匆瞥過周遭,隻見茶幾那邊放著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他忽又皺眉,意識到她這是要遠行,楊慕清語氣生硬的指著行李箱質問道,“你要走?你想走去哪裏?”
唐婉道,“這似乎和楊少董沒關係,畢竟我欠你的錢,都已經還了。買賣雖然是我取消的,楊少董也沒有虧,好歹也賺了那麼多年。啊,好像不對,楊少董一直覺得我髒,所以你是虧了。”
楊慕清猛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要和他去逍遙快活?”
從前他們還在一起時,楊慕清就時常會帶著唐婉四處旅行,國內國外,跑了好多城市,留下了很多足跡。唐婉一向不喜歡帶很多東西,行李箱也是最小的,隻放了一些日常必備品。楊慕清給她買禮物,珠寶首飾,她笑逐顏開地收下,卻從來都視若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