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文誠弄明白了,敢情是拐著彎來訓話了。
秦臻眉宇一橫,神色沉凝幾分。
蔚海藍聞著清幽茶香,隻覺得這杯碧螺春特別的醇厚有味。
時鍾的時針隨後走向了整點持平。
辦公室牆上懸掛的屏幕裏,可以觀看到會堂整個過場。
準點時間,雷紹衡在眾人的矚目中緩緩而入。
蔚海藍捧著茶杯,靜靜的瞧。
雷紹衡的五官分明立體,所以上了電視就很有優勢。他嘴唇的弧角也是相當完美,似乎一直都帶著這般笑容。但他那雙深邃如黑潭般的眼睛裏,卻隱臧著一絲玩世不恭,讓人覺得有一種遙遠的疏離感。他欣長優雅,穿著得體的西服,銀灰的襯衣正是昨日他詢問她的那件。
他的手上,那枚白金戒指顯示著非凡貴氣。
而他整個人都帶著天生高貴不凡的氣息,完美得讓蔚海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閃光燈一直在閃爍,發布會正式開始了。
雷紹衡沉沉開口,開場白很直接,一下就進入正題,絲毫不含糊,如坐鎮千軍萬敵的將軍,有著灰飛煙滅的氣魄,“各位,歡迎你們今日到來,關於近日的所有報道,對於大家的疑問,我會解答。”
“雷先生,請問您以前的名字真的是叫白宇嗎?”
“我的前名是叫白宇。”
“那雷先生您為什麼要改名換姓?”
“有些人改名是想告別過去,有些人改名是想重新開始,你覺得我前者還是後者?”
“您曾經入室盜*竊傷人,您是否後悔過自己的衝動行為?”
“時光不能倒流,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後悔藥。”
“您會選擇當律師,是否受年少時期影響?”
“有些選擇,隻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那麼照您話裏的意思,您會從事律師這個行業,是迫不得已,而並非是想要彌補過錯,也並非是您熱愛這個行業?”
“沒有選擇的選擇有時候就是最好的選擇。在任何一個崗位上,做任何一件事,重要的是在其位,謀其事,盡其責。這位記者,你從事媒體這個行業,我也很有興趣知道你對這個行業有多少熱愛?”
記者們的問題層出不窮,足足持續了半個小時,雷紹衡不愧為律師,應對自如的同時,還不忘記來點小幽默反問,現場的氣氛雖然一直緊繃如箭上的弦,可也被他掌控有序,不曾產生混亂,也沒有讓記者抓住把柄。
之後就問及了有關蔚海藍的事情。
當他麵對記者所提出到的蔚海藍問題時,雷紹衡緘默不言,更甚至拒絕道,“私*人感情方麵,我無可奉告。”
記者群又開始叫囂,喊著讓雷夫人出麵證實真假。
而在這個時候,會堂的一側,那道亮麗纖瘦的身影慢步踱出迎向了眾人。
蔚海藍出現的很是時候,她來到雷紹衡身邊坐下。
兩人齊齊麵對眾多媒體。
蔚海藍道,“我先生靦腆害*羞,接下來有關感情方麵的問題,我來替他回答。”
記者急忙問道,“雷夫人,聽說您和雷先生已經分居了,是不是打算平靜分手協議離婚?”
“不住在一起,這不代表就是婚變,純屬子虛烏有的事情。”蔚海藍很是平靜。
又有一名記者站起身來問道,“雷夫人,兩年前您曾經捅傷了雷先生是嗎?您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不是因為雷先生收購了蔚氏,還是因為您母親的死,導致兩位夫妻感情破裂?還是雷先生和雷夫人有拿刀玩鬧的嗜好呢?”
眾人一陣嘩然。
蔚海藍道,“你有親眼瞧見嗎?哪隻眼睛瞧見的,可不可以指給我看?”
那記者頓時一愣。
“不是親眼瞧見的事情,全都不作數的!沒證據的話,我可以告你誹謗的哦!”蔚海藍笑了,“正好,我的先生是律師!”
雷紹衡也笑了。
他側頭望向她,她也回眸和他對視。他的微笑有了變化,這種微笑,好像能讓陽光猛地從雲層裏撥開陰鬱,一下子就照射進來,溫和而又自若。蔚海藍總是一直覺得,他離她很遠很遠。可偏偏有那麼一刹那,就有了錯覺,其實他離她很近,呼吸都可以聽見。
“由於時間關係,這邊隻能再問最後一個問題了,哪位要提問?”王珊道。
有記者趕緊道,“雷夫人,雷先生曾經盜竊傷人,有過不良記錄,您是怎麼看的?”
蔚海藍隻沉默數秒,開口說道,“請誰給我一張紙,還有一支碳墨筆。”
果然有人將兩樣東西遞給她。
蔚海藍拿著紙張站起身來,輕聲說道,“這是一張白紙,大家同意嗎?”
眾人點頭。
蔚海藍又是拿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眾人探頭張望,不知道她在做些什麼。
蔚海藍再次舉起紙張,眾人隻見白紙上畫了一個小小的黑團,她笑的慧黠,“現在白紙上有了一個黑點,大家同意嗎?”
眾人又是點頭。
蔚海藍坦然無畏道,“那麼我現在說,這張白紙是黑紙了,你們同意嗎?”
這一次,眾人麵麵相覷。
良久也是無人點頭。
雷紹衡也在此時站起身來,蔚海藍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我想我已經回答最後一個問題了,你們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
記者們全都傻了。
雷紹衡亦是坦然地麵對媒體,在寂靜無聲的會堂裏,他悠揚低沉的男聲似大提琴,十分動聽,他的目光掃過每一位記者,最終卻不知落於何處,極淡極平靜地說道,“白宇的事情,給大家帶來了諸多困擾和不便,我感到很抱歉。請你們記住,我是雷紹衡。”
蔚海藍的心突然變得格外寧靜。
所有的記者都怔在原位,一時間沒有了反應,就連手中捧著的照相機都忘記按下快門。什麼樣的場麵沒有見過,麵對過形形色色的大人物,有行為過激的,有偏執己見的,更有痛苦博取同情的,但是此刻,眾人麵對的是一對不同凡響的男女,他們所散發出來的光芒,蓋過了千軍萬馬的澎湃。
也不知是誰先行回神,而後對著他們一陣猛拍。
辦公室裏,秦臻和聶文誠兩兄弟目睹了發布會全過程。
一向沉默寡言的秦臻,這次也開了金口稱讚,“刮目相看。”
聶文誠隻差要拍手鼓掌了,雷紹衡緘口不提私*人感情,這是他們早就料到的情況,但是方才,當記者們吆喝起哄的時候,蔚海藍起身而去,他們並沒有阻攔,確實也需要有人去安撫場麵,再來也想看看蔚海藍會如何應對。
“你們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聶文誠念著她最後的應辯,爽朗而笑,感歎說道,“她夠資格當嫂子。”
秦臻微揚唇角,默然認同。
過了一會兒,雷紹衡和蔚海藍折回辦公室。
雷紹衡往大班椅上一坐,蔚海藍則是坐回沙發。
王珊正在疏散記者,等到記者們全都離去後,蔚海藍再走,免得又被糾纏不清。
兩兄弟誰也沒有提起方才的發布會,四人隻是靜靜坐著。
一場不算戰爭的戰爭過後,享受這份難得的清閑。
又過了一會兒,王珊前來回稟,“雷先生,記者們已經走了。”
蔚海藍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將杯子往茶幾上一擱,她作勢就要離去。
聶文誠道,“嫂子,我也要走,順路送你吧。”
蔚海藍也不拒絕,學不來矯*情,想著方便就笑著點了頭。她回頭望向他,雷紹衡也正望著她,她開口道,“那我走了。”
“行。”雷紹衡應道。
聶文誠隨著蔚海藍而出。
秦臻這才說道,“就這麼散了,是不是太過可惜了。”
良久,無人再應聲。
唯有那片碧藍晴空依舊。
聶文誠送蔚海藍去城南的工作室,車子往路邊一停。
蔚海藍也不急著下車,扭頭問道,“發布會的事現在告一段落,他這邊的情況會如何?”
聶文誠笑了,“原來肯讓我送,是想問我話呢?”
蔚海藍也不否認,她確實有這個意思,秦臻那人忒悶,想要從他嘴裏套出什麼,那可是比登天還要難,聶文誠外人麵前穩重老練,自己人跟前倒是能有話說話的,所以蔚海藍就盯上了他了。
“你可以選擇沉默,你有這個權利。”蔚海藍道。
聶文誠挑眉道,“你別和哥似的,說話像法院開庭。”
蔚海藍還是微笑,聶文誠嬉笑的俊顏肅穆了幾分,透出一絲冷凝,“說句實話,對外隻是得到了暫時的安撫,下麵的情況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信譽這個問題,不是一天兩天積攢的,一旦出現差錯,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彌補的。”
蔚海藍沒有再多言,他所說的,也是事實。
蔚海藍開門下車,聶文誠探頭道,“嫂子,你甭擔心,哥不會倒的。”
“我才懶得擔心他。”
“那你還問?”
“我是怕他倒了,我們再離婚,我受影響。行了,你快開走,這裏不準停車的。”蔚海藍催促兩句。
聶文誠大笑,故意嚷道,“遵命,我立刻就開走。”
車子朝前行駛幾米路,聶文誠這邊又探頭道,“不管發生什麼,你是我們心裏邊唯一的嫂子。”
車子漸漸駛出視線,蔚海藍走過馬路。
唯一,這兩個字實在是太空虛了。
很多事情,不到死,都不知道真的答案。
發布會雖然圓滿結束了,但是這場戰爭的硝煙並未就此散去。
雷紹衡的負麵新聞被越炒越熱。
而盛世集團,也因此麵臨嚴峻的考驗。
盛世的股票連續的下跌,呈現公司成立至今最為低迷走勢。
楊慕清在昨日買下百分之十的股票後,並未停止收購,他仍然巨額的買入。
“少董,盛世股票又開始下跌!”
“給我繼續買!”
之後的每半個小時,盛世的股票以勻速開始回升,甚至追平至前幾日的股價。
楊慕清料到他們不會就這麼袖手旁觀,肯定會反擊。
楊慕清隨手拿起一份雜誌來瞧。
那是落幕的鏡頭,雷紹衡攜著蔚海藍,蔚海藍大方得體的偎著他。兩人同時微微一笑,那股默契無須言語,華美到讓人眩目,他們的左手,佩戴著象征要共度一生的承諾,那兩枚戒指別致出彩。
楊慕清也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這麼厲害。
“咚咚。”下屬又敲門進來。
“少董,盛世的股票還要繼續購入?”
“你是不是沒長腦子?”
“您的賬戶,資金已經空了,沒有辦法再繼續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