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零三章 了結生前身後事(2 / 2)

歸根結底,之所以信奉這些東西,是希望得到庇護或者保佑,這是中國人最務實的一麵。

我們之所以信奉這些東西,是想得到這些東西所帶來的好處,即便這個好處隻是一個希望,隻是一個讓自己心安一些的儀式。

這就是中國人的思想,我們會不惜一切,追求有利於自己的東西,最終存活下去。

有人說日本人的民族性是菊花與刀,對強者獻上菊花,對弱者舉起武士刀,親近強者,學習強者的本事,而後打敗強者。

但中國人的思想卻是,或許我不會學你的東西,甚至認為你祖上並不如我祖上風光,但漸漸你就會發現,你的衣食住行,所有依賴著生存下去的東西,都會打上中國的烙印!

太平令的存在,就是要給這些力量,打上烙印,而中國人也樂於接受各種各樣的烙印。

當你想通了這些,才能夠真正意識到,這兩枚小小的太平令,到底擁有著如何強大的力量!

李秘的心中有不舍,也有顧慮,更有權衡,不過最終,他還是要做出決定。

他看著左黯,又看了看趙司馬,而後朝二人道:“你們需回答我三個問題。”

左黯也知道,他不可能不聲不響就帶著太平令離開,他也沒打算這麼做,否則就不會把太平令送到李秘前麵來了。

於是他很真誠地回答了這三個問題,而李秘聽完了回答,終究是將太平令交給了左黯和趙司馬。

至於這三個問題到底是甚麼,除了李秘三人,再也無人知道了。

左黯和趙司馬以及右離三人,很快就將三十九鬼兵丸召集起來,離開了徐州。

他們就如同此時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如同地上的雨水,看著一片汪洋,但最終還是會流向四麵八方,滲入地麵,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人能夠找到他們,但他們卻在頭頂的雲朵裏,在腳下的大地中,藏在水井,奔流於江河,沉寂於湖泊,可以像小溪一般,涓涓流著,溫潤著山林,也可以像大江大河那邊咆哮奔騰,摧毀一切,可以像大海一般,包容所有。

青陽教被鎮壓,鄭貴妃和朱常洵被抓獲,沒有了首腦,各地的民變自然會漸漸平息下來,沒甚麼可擔憂。

李秘終於還是帶著鄭貴妃和朱常洵,回到了京城,距離他出發,也不過是兩個多月的時間罷了。

此二人實在太過敏感,李秘也沒有興師動眾,更沒有大張旗鼓,隻是悄悄出發,又悄悄地回來,雖說是平亂歸來,但一切歡迎儀式都從簡,甚至沒有太多的消息傳出去。

李秘非常不情願將此二人送入宮中,但他才剛剛回到京城,朱翊鈞就派人過來,將鄭貴妃和朱常洵給接走了。

兩三個月不見,李軒妁已經會盯著人看了,她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眸光從未離開過李秘。

李秘抱著這個女兒,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又覺得一切都很重要,又覺得有些事情其實也沒有想象之中那麼重要。

正應了一句話,如果是真愛,那麼什麼都是可以原諒的,他突然理解了朱翊鈞。

過了三日,宮中來了人,把李秘的煙杆子給送了回來,附贈了一隻香囊,打開之後,裏頭是剩下的一半花絨。

李秘拿著這兩樣東西,終究是輕歎了一聲,不再入宮去探問。

他不知道鄭貴妃和朱常洵會是何等樣的後果,也不想知道,宮中也沒有消息傳來,仿佛他從未將此二人帶回來過一般。

天師張國祥倒是過來問過李秘,關於太平令的下落,不過李秘早有了應對的說辭,這個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萬曆三十九年的暴雨終於過去了,仿佛整個大明都安靜了下來。

朱翊鈞的身體漸漸好轉,雖然他沉迷於煉丹服藥,即便有些飲鴆止渴的嫌疑,但到底是好了起來。

到了年底,朱翊鈞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要冊封王恭妃為皇貴妃了。

李秘並不熟悉曆史,否則他就該知道,這個決定其實遲來了五年,早在皇長孫朱由校出生之後那一兩年,王恭妃就該被冊封為皇貴妃了。

可如今卻是等到了萬曆三十九年,等到李秘終於將鄭貴妃和朱常洵給抓回來,等到朱翊鈞終於徹底解決了這個問題。

無論如何,這是好事,對於朱常洛,對於王恭妃,對於內宮,對於朝廷,對於整個大明,都是好事。

然而這樣的好事,更像是朱翊鈞對王恭妃的補償,而一個人一旦想起要補償過往,多少就說明有些離別的意思了。

萬曆四十年的秋天,拖拖踏踏,朱翊鈞終於還是將李秘召進了宮中,李秘也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