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想過。時間就像永遠也吃不到頭的拉麵。現在終於明白。那是種錯誤的幻覺。而產生這種幻覺的原因是我無所事事。道理就那麼簡單。有些道理顯而易見。而有些道理。我一輩子也不會明白。
我厭惡黎明的曙光。它並不能給我帶來希望。眨了眨眼皮。眼珠子仿佛是幹了。滋味很難受。很奇怪。一個人居然能躺在房間裏。睜著眼睛睡覺。而明天依然會來臨。任誰都挽留不住。
我決定出去散心了。如果有必須麵對的理由。我會去麵對的。可惜沒有。程業在院子裏徘徊著。一下子就看到了我。他很警覺。“要出去嗎?”“放心。你們都做到這份上了。我是不會逃的。”我淡淡的說。終於從他的臉上找出一絲愧疚。讓我高興。
一個大白天。要去哪打發。實在很犯難。也許。找個長凳。一片綠陰。閑坐著比較好。現代人很奇怪。大白天的不好好享受。非得感受夜生活。他們隻有在晚上才能恣意放縱。從中得到白天得不到的快樂。
當夜空上掛滿星星時。我便決定去酒吧。服務員問我幾個人。我說一個。給我間包廂。要大的。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非得要個大包廂。空曠的房間更顯得孤寂。不是嗎?如果一個人喝酒是不可思議。那麼一個人在大包廂喝酒就是不可理喻了。於是那服務員不可理喻地看著我。楞了神。大概以為我在說笑。“你沒聽錯。”我說。這世界就是那麼不可理喻。仿佛不允許標新立異的存在。因為這世界的人都規矩地活著。所以不安分的人會遭到非議以及嘲笑。我不在乎。
我叫了幾聽啤酒。服務員把啤酒放地上。很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末了。送上一個淺淺的微笑離開。
機械地重複著幾個簡單的動作。開罐。舉起。仰頭。咽下。我的盛宴開始了。隻屬於我一個人的盛宴。額應該是我一個人的。“喂。你做什麼的。”一個模樣斯文的男人進來了。手裏拿了個包。還有一本書。使他看起來書生氣更濃了。他進來後卻沒打算再出去。看樣子不是走錯房間。“介意我坐下來喝一杯嗎?”這次真嚇到我了。這位兄弟還真是與眾不同。簡直不合常理。蹭飯倒聽說過。蹭酒卻聞所未聞。好一個酒鬼!好一個特立獨行的酒鬼!但跟我有什麼關係。
“滾。”不能讓他打擾我的雅興。“別呀。別呀。你看。我用這本書換頓酒。你看怎麼樣?這可是手稿。我花了幾個月才寫成的!以後肯定得賣大價錢。”原來是個騙子。我冷笑。“諾。諾。你自己看一下。”說著就把書遞給我。我推開了“真是我自己寫的。”說著他一臉誠懇把書又遞過來。無奈之下。我打開書隨便翻了翻。書確實不錯。可想要熱賣。那是不可能的事。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恩。文筆還不錯。”“嘿嘿。我就說嘛。肯定有懂欣賞的人。”“我還沒說完。想熱賣那是不可能的。你瞧瞧你寫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不倫不類。書的本身都有問題。另外。它不是愛情小說。不是恐怖小說。也不是架空曆史。又不是玄幻。那麼當然的。這本書根本沒有迎合大眾的口味。所以沒錢賺。現在是物質社會。出版社也得賺錢。出版社也是商業機構。別以為你寫出什麼好東西就能一舉成名了。就算你寫的再實在。再有哲理。沒錢賺人家出版社根本不會幫你出書。你連書都出不了。拿什麼去熱賣!瞧瞧你的樣子。都那麼憔悴了。還費心勞力地寫這種一文不值的東西做什麼!真是天真幼稚。”說完就把書隨意地往桌上一扔。恣意地笑著。剛才的話就像刀子一樣切在他身上。犀利無匹。體無完膚。將自己的痛苦排泄到他人的痛苦之上就是這麼回事吧。我等著看他的表情。豈料那廝非但沒有居喪。居然異常興奮。“啊。你說的太對了。一語中的。我今天是遇著人了。這些我也想過。其實。我也想通了。成不成名無所謂。無利可圖也不打緊。關鍵是我想寫。寫出自己的東西就好了。旁的都不重要。”我看著他那興奮的模樣。真覺得他怪可憐的。實在是傻得可憐。好意提點他幾句。“書和電影一樣。都是商業性質。難道你還想寫純文學的東西。拿個諾貝爾不成?就這方麵。你得看看九把刀的書。寫得跟看電影似的。牟利的同時還娛樂大眾。名利雙收。豈不妙哉。得跟人家學學。趁早回頭。不要執迷不悟。到老要後悔的。”他居然由興奮轉而憤怒了。“你這是什麼話!身為一個文人。要有自己的氣節和操守。更不能忘了自己的職業道德。怎可為了那些俗物迎合大眾。粗俗!魅俗的事我做不來。另外。作家應當是時代的先驅。是先進思想的傳播者。需擔負著引領文化潮流走向的重任。而不是讓讀者牽著鼻子走。總之。我還是那句話。身為一個作家。需有自己的氣節與操守。更不能忘了自己的職業道德。否則。就是一具掛了名號的空殼子。是舉著筆的傀儡!是糞坑裏的蛆蟲!”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傻了。簡直是迂腐。不過對他義正言辭的樣子我還是頗為欣賞的。那模樣不是一個騙子能扮得出來的。
我遞了罐啤酒給他。“請你喝。書你自己留著吧。自己的新生兒要好好保管。畢竟是一翻心血。別自暴自棄。”“抱歉。剛才失態了。”“你說的也沒什麼錯。反正你自己的路。自己看著走吧。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