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2 / 3)

“這裏曾是一個永遠都敞開的窗口,吸納著來自世界的風雨,讓暴風驟雨洗禮這座飽經殘濁的大廈,卷走罪惡的穢垢,還以世界清新的定義...科長先生,是這樣嗎?”風沒有回過頭來。

“有趣的比喻...是,的確如此...很久很久以前......”科長有些悵然。

“但是隨著政權的動搖分化,地方自治的建立,這世界的風被隔斷在這城市之外;而整個國家的支柱也腐朽到再經不起任何形式的風吹雨打,為了保存這支柱陰影下那些固有的利益和強權,最終這裏的窗也被牢牢鎖上。25年前,有一群誌士青年橫空出世,想合力擰開著這生鏽的窗鎖,結果業未成,身先折...隻有一個人被刻意的保留了下來,作為一塊看似整潔的窗簾布,分隔了烏煙瘴氣的世界和更混沌不堪的大樓內景之間的相互疑視。在這樣冷漠的大地,眼不見為淨,已經成為了生存的核心原則。”風走近科長,邪笑著問道:“科長先生,我說的對不對?”

事實正如風暗指的那樣,如今的世道,重大的刑事犯罪往往是有組織犯罪,牽涉到重重利益鏈,從街上販賣非法槍支的小販一直連接到國家要員、機構,如果有誰想要根除罪惡根源,一本正經地立案上訴,便會受到各路的阻攔,或者更直接地被清理抹殺。其中最好的例子就是並不為人所知的距今25年前的“吊橋慘案”。在那事件後,最高法院的刑事訴訟科更是成為了一個名存實亡的機構,每年,上麵都會列一份他們需要清洗的人物名單,刑事訴訟科的職責就是按常規程序按部就班地將名單上的人一個個送進監獄,即滿足了上麵的需要,在大眾輿論麵前也算是有了一張不錯的成績單。沒人敢去質疑那些罪惡的始作俑者,沒人想為了無法實現的事情丟了工作,喪了性命。

“我說小子...”科長此刻已經把先生的稱呼換成了更顯親切的“小子”,“你可是知道了你不該知道的事啊~~”

“嘿!這麼說我合格了?”風嬉皮道。

“哎~~~去年的首都事件(首都EAP事件)帶來的影響果然不隻是表麵的那麼簡單...看來你老子也算是表了態了...”科長更像是在自己喃喃。

風一向對自己的父親的抵觸情緒,他不想讓自己的人生受到父親社會地位的左右,他總是試圖做一些能超出父親伸手所及範圍之外的事,結果他惹的所有麻煩都是由他的父親給他善後,叛逆的風不但沒有感激,反而更厭倦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家庭,有時甚至覺得自己如果能像其他惹事生非的不良少年一樣被抓進拘留所就好了。這大概是他最後會在和升、仕、秦的四人“問題”小群體找到歸宿感的原因。這大概也是風會愛上繪的原因,在獨立、堅強、固執的繪身上風體會到了自己人生缺失的部分。

但此刻,當風聽到了科長提及自己的父親時,風感受到的卻是來自遙遠的厚重父愛。

......

繪死後的一周,風開始試圖掩飾自己並未消散的悲傷情緒,他盡力表現的正常,安分的工作,下班後回家和父母一起吃飯,無聊時向管家說一些她完全理解不了的笑話,陪母親看電視,對稀爛的劇情說三道四。整個家裏,除了風自己,誰都明白他在假裝,非常拙略的。但誰都沒有點破。父親更是一句話都沒有過問。

但在風宣布要辭職去首都當公訴律師的晚餐後,他的父親第一次,大概也會是唯一一次邀請他的叛逆兒子去酒吧。

S&R,

當辛看到風身後跟著一個氣場凝重的陌生中年男子時,終於沒有一如既往的刻薄開場。

“和平時一樣?”辛問道。

“嗯。”風也沒有用慣用的腔調。

“這位先生呢?”

“白蘭地,謝謝!”聲音低沉有力。

然後緊接的是持續的沉默,父子兩人似乎都在一邊尋找話題一邊等待話題。

“這是你們常來的地方?”風的父親問道,同時四下環顧了這個酒吧,這裏,比他概念中樣子要好得多。這一點讓很欣慰,自己的兒子混跡青春的地方也並不是那麼糟糕。

“以前天天來。”風答道。

“不錯。”

“是嘛?開玩笑的?”風自嘲道。

“我當警員那會,也常逛酒吧。”

風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年輕父親的樣子,畫麵寥寥,卻鮮明。

“那女孩子,我見過。”父親突然說道。

風感到驚訝,睜視著父親。心情莫名緊張。

“就在宴會那晚...很漂亮的女孩。”

“這你肯定是開玩笑了,哈哈!”

“...從未見過那麼透澈的眼睛。”父親沒有理會兒子裝出的嬉皮,專注地回憶那雙眼睛。

父親的話再次勾起了風的傷感。哽咽,嘴角抽動,用力地吸鼻子,然後往嘴裏送酒。

父親給了風很長一段時間的無聲來安撫風的心情。

“老頭子!...我不是會改變主意的,我一定要去首都。我不需要向你解釋什麼,我不需要你的理解!”風突然激動地說道。

父親不語,風知道他又將兩人之間的氣氛凍結,每次都是這樣,隻是這次,他多少更自責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