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遭遇劫持
那麼,耶律南仙此時在哪裏呢?
她正在江蘇宜興的一家茶樓上纏著李乾順,讓李乾順煩惱不已。
耶律南仙,就是那天用鞭打李乾順的姑娘。南仙是遼國人,天性潑辣,不久前聽說李處溫南下,於是央求萬歲,跟隨了出來。一進宋境,南仙便像脫韁的野馬,四處奔走,哪裏還聽李處溫的呼喊。
那日,南仙遇到了李乾順。李乾順一開始見是個妙齡少女,還覺得新鮮,於是和她搭訕了幾句,不過,很快,他就後悔自己惹上了她,因為這南仙喜歡捉弄人,腦子裏刁鑽古怪的念頭一個接著一個。李乾順和她結伴沒幾天,不是褲子破了個洞,就是睡覺時臉上莫名其妙地被人塗了顏色,要不就是行李掛在了屋頂上,鞋子裏多幾隻蟲子,甚至老鼠也是常有的事。
南仙看出李乾順故意躲著她,於是大怒,一腳踏著他的脊背,問道:“說,你為什麼這麼怕我?”李乾順苦笑道:“我的姑奶奶,像你這個樣子,誰不害怕啊。”南仙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我長得很害怕嗎?”李乾順點點頭。南仙喃喃地說:“我真的讓人見了害怕嗎?我有這麼可怕嗎?”說到這,她一抬腳,將李乾順提了起來,問道:“你說,我可怕到什麼程度?”
“這……”李乾順看看大街上圍觀的百姓,吞吐著說:“不知姑娘聽說過此地的一個人物沒有?”
“這裏……有什麼大人物?”
“有,古時就有一個。”
“很厲害嗎?”
“當然了,讓百姓聞風喪膽。”
南仙大刺刺地坐下,端起一把宜興紫沙壺,邊喝邊看著李乾順。李乾順道:“周處,字子隱,江蘇宜興人,乃鄱陽太守周魴之子,年少時為人蠻橫強悍,任性使氣,是當地一大禍害,當時,河中有條蛟龍,嚇得鄉人不敢洗澡,不敢劃渡,山上有隻額虎,嚇得鄉人不敢上山砍柴。周處與蛟龍、惡虎並稱為三大禍害。有人勸說周處去殺死猛虎和蛟龍,實際上是希望他與另兩個禍害相互殘殺。周處殺死了老虎,又去斬殺蛟龍。蛟龍在水裏有時浮起、有時沉沒,漂遊了幾十裏遠,周處始終同蛟龍一起搏鬥。經過了三天三夜,當地的百姓們都認為周處已經死了,輪流著對此表示慶賀。結果周處殺死了蛟龍從水中出來了。他聽說鄉裏人以為自己已死,而對此慶賀的事情,才知道大家實際上也把自己當作一大禍害。”
南仙並非傻子,聽到這裏就明白了李乾順的意思。她“啪”地一拍桌子,叫道:“好啊,你是說我也是禍害。”李乾順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在下沒這麼認為。”南仙忽地站了起來,指著茶樓外麵道:“滾,你給我滾。”
李乾順本來也是一國之君,但是,他素來性格平穩,尤其當著姑娘的麵,發不出火來,再說,他巴不得南仙讓自己走呢,茶也沒喝就噔噔噔地下了樓。李乾順來到外麵,長吸了口氣,突然有一種自由的感覺。
傍晚時,突然下起雨來。李乾順見前麵有個破廟,慌忙跑了進去,猛抬頭,見南仙也在裏麵躲雨,一愣,轉身就要出來。
“為什麼要走?難道我真的比惡虎、蛟龍還讓人害怕嗎?”南仙道。
李乾順停下腳步,轉頭說:“姑娘,你貌美如花,哪裏會讓人害怕呢。”
“真的嗎?”南仙的聲音突然柔和了起來,李乾順聽在耳裏,渾身得不自然。
“是,是真的。”
“你啊,把人家和宜興三害相提並論,真討厭。”南仙嬌滴滴的說著,李乾順揉揉眼,心說,老天,怎麼才不到半天工夫,她變化這麼大?再見南仙慢慢地從懷裏掏出一麵銅鏡,正自我打量著。
“姑……姑娘要去哪裏?”
“哥哥要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我……我……”
李乾順見南仙突然變得異常地溫順,有些不適合,算計著如何甩脫她,於是說:“在下還要在江南逗留一段日子。”
“我也是。”
“看姑娘的樣子是北國人吧?”
“嗯,實不相瞞,我是遼國人。”
“啊,你……你難道不怕我告密?”
“怕什麼,你因為我看不出你的真實身份?”
“難道你看出我是什麼人來了?”
“廢話,你的相貌和聲音,都與中原人不同,倒像來自西部邊陲。”
“姑娘猜得一點都不錯,在下乃西夏人。”
“所以,我不會害怕你告密的。”
“姑娘離家出走多日了吧?”
“差不多三個月了。”
“這麼久了,你的家人肯定在想你了。”
“讓他們想去吧,我才不管呢,反正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李乾順一聲苦笑,他知道自己是很難甩脫這個包袱了。
第二天,李乾順便向西進發,南仙果然跟在身後。
南仙隨李乾順來到西夏後,才知道了李乾順的身份。不過,她是遼國宗室女,並非沒見過世麵。因此,她的鎮定倒使李乾順大吃一驚。南仙在西夏國都裏逛了十幾天,就沒得玩了,鬧著要重進江湖。就在這時候,大遼使者到,朝見南仙,將趙鍾哥叛亂的事說了一遍,並拿出了耶律延禧急召的聖旨。南仙再怎麼任性,也不能違抗聖旨,何況宮內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李乾順一聽說南仙要走,心裏大樂,說道:“南仙姑娘,沒想到你也是遼國皇室中人,貴國出了這麼大的事,在下也不挽留了。”
南仙道:“你巴不得我早點走吧?”
“哪能呢?在下也在為遼宮的安危著想,貴國如有什麼需要,盡管提出來。”
南仙道:“你真的肯幫助遼國嗎?”
“那是,在下有意要和遼邦建立長期的睦鄰友好關係,自然不能出爾反爾。”
“那好吧,我向你要個人。”
“別說一個人,就是一百,一萬,我也答應你。”
“我要這麼多人沒用,就一個吧。”
“那你要誰?”
“就是你。”
“這……”
李乾順苦笑著說:“姑娘又要開玩笑。”南仙道:“本姑娘不是開玩笑,是認真的。”李乾順道:“可是,在下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怎可隨便擅離國都。”南仙道:“如果你不和我同去,又怎麼能證明你的誠意?何況,你又不是初次行動,不也去宋境和他們的皇帝見過麵嗎?”
“這個……好吧,我與你一起去總行了吧。”
天亮後,李乾順安排好國內事務,與南仙出發了。
一路上,兩人大道乘車,小道行馬,這天,終於進了上京。
耶律延禧見了李乾順非常高興,因為他此時正在為遼國的興盛發愁,李乾順的到來,無疑讓他多了一番拉攏之心。前些日子,李乾順曾來到遼國,那時,耶律延禧答應與西夏建交,還存在敷衍的想法,現在,內憂外患的嚴重困擾,已經讓他不得不認真對待夏遼結交之事了。
兩人從午間一直聊到深夜,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南仙來找李乾順,要帶他逛上京城。耶律延禧不許,卻讓蕭義陪伴李乾順,觀賞上京的城防,並就西夏城防的事,交換了意見,雙方互有補益。一直到第六天上,南仙終於得空將李乾順拉了出來。這幾天,李乾順沒少逛上京,隻是所見無非城事,而非遊賞。此番和南仙出來,又是一番心情。
傍晚時,南仙帶著李乾順來到龍門山拜祭耶律浚。忽然,一人竄將出來,乘南仙不背,鋼刀橫在了她的脖子上。李乾順大驚,喝道:“你是什麼人?”那人身材魁偉,滿臉的橫肉,冷笑道:“老子就是趙鍾哥。”南仙一聽,挾持自己的人便是叛軍頭子趙鍾哥,知道自己生還無望,便對李乾順道:“乾順,你快去向蕭大人報信,不要放走了賊人。”李乾順驚慌地說:“姓趙的,你休要傷了南仙姑娘。”趙鍾哥凶狠地說:“我管她什麼南仙北仙,老子現在已是孤家寡人,走投無路,在這龍門山上餓得連肚腸都癟了,看來也隻好嚐嚐人肉的滋味了。”李乾順知道人到了這等地步,什麼也能做得出來,眼珠子一轉,道:“趙大俠,你真想吃南仙姑娘嗎?”
“廢話,老子除了吃她,還有其他的食物嗎?”
“那你就吃吧,在下去給你們準備棺材。”
趙鍾哥擔心放走了李乾順,他會帶人前來,到時,即便自己吃了南仙,也難逃一死。於是,身子一橫,攔住出山的去路,說道:“省著吧,隻要你下不了山,老子就用不著棺材。”李乾順道:“趙大俠誤會了,我並不是去搬救兵,而是想等你吃飽喝足,好好地收殮你。”
“放屁,隻要不放走你,沒人知道老子的藏身之所,老子吃飽喝足了怎麼會死?”
“唉,看來趙大俠真的不知南仙姑娘的病。”
“她有什麼病?”趙鍾哥偏頭看看南仙姑娘,見她赤白唇紅,皮膚細嫩,越發地不信:“你休要拿話來糊弄老子。”
李乾順道:“趙大俠怎麼不想一下,為什麼我們會到這裏來?”
“誰知道,看來你們是耶律浚的後人。”
“眾所周知,耶律浚當年從太子的位上,被奸臣所害,他宮中的親信被殺的殺,逐的逐,上京裏除了一對兒女,已經沒有其他人了。而他的兒子就是當今的皇帝,女兒也是公主身份,一眼便可看出,你瞧瞧我們,是我像耶律延禧呢,還是她像耶律延壽?”
“這個?”趙鍾哥當然不相信他們就是耶律延禧和耶律延壽兄妹,想想李乾順的話有道理,便問:“是啊,你們既非耶律浚的親人,來這裏做什麼?”
李乾順道:“實不相瞞,耶律浚當年之所以慘死,並非受奸臣所害,而是身上中了一種血毒。這種毒無色無味,甚至連征兆也沒有,中者絕活不過一年去,而且具有傳染性,前幾天,我這位朋友突然渾身顫栗,與血毒的症狀差不多,因此,我們才前來拜祭耶律浚,要祈求他泉下靈知保佑。”
“誰說我中了血毒,你……”南仙以為李乾順詛咒他,大怒。
趙鍾哥本來還半信半疑,一聽大笑:“瞧,你編的謊言一點都沒趣。”李乾順趁趙鍾哥不注意,遞給南仙一個眼神,說:“趙大俠不知,她是和在下慪氣呢。”
“你們慪什麼氣?”
李乾順故意吞吐了一下,才說:“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們是一對情侶,隻是由於在下對不住她,她一氣之下要尋短見,反正她中了血毒,也活不久了,所以才拉上趙大俠做墊背的,她好狠啊。”
此時,南仙雖然已經聽出李乾順的心意,但是,她本來是個潑辣的女子,往往處事忘記了生死,見李乾順口口聲聲將自己說的這麼惡心,氣得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