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把能想到的所有的對張棋的讚美都當著小韶的麵大聲講出來。
然後他們開始嚐試約會,吃飯看電影什麼的。進展可能未必那麼順利,因為張棋雖然看起來文質彬彬,可是無論是談論書籍還是電影,他要麼不知道,要麼說法和大家都不太一致,並且他顯然隻能談論時下熱門的電影,但無論如何,大家至少不再在晚上被單調的鋼琴音所折磨。
豆豆最近似乎有點心不在焉,手機抓得緊緊的。有時候手機短信來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樣讓我把手機遞給她,都是自己跳起來去拿。問她為什麼,她都說沒什麼。
豆豆在學校的時候有個男友,也在北京,有段時間半夜喝醉了總來樓下來喊她的名字。有幾次我想衝下去打他一頓,被豆豆死死拉住。但這次肯定不是她的這個前男友。
那段時間我沉默寡言。每天在寒風裏步行一公裏去坐公汽,中午的人並不多,大家都穿得厚厚的,隔著玻璃的太陽光看起來很溫暖,適合打盹。
有一天,小韶又開始彈鋼琴。
大家麵麵相覷,讓豆豆去打聽情況。隔天得到消息,張棋的清華畢業證是成人教育的——對於優秀這一標準而言,這個學曆太不合格了。
四
張棋問我借錢,問他借錢幹什麼,他說他租了個房子,押三付一,他手頭拿不出這麼多現金。我問他怎麼租了個兩房?他說公司附近的房子不好找,打算先租下再找合租夥伴。
我沒有絲毫猶豫地說,把大房間給我住。
因為地理位置較偏,我們的房子又新又大。我們倆住進去後,空空蕩蕩的。晚上下班回家,張棋都會邀請我和他喝點酒。小夥子手腳麻利,可以很快就弄好那些半成品的下酒菜,我們通常喝著喝著瞌睡就來了。
有一天,豆豆忽然要來看我,說有一瓶很好的紅酒,想和我喝。我答應了。
她帶了一個叫朱量的姑娘來,說是她大學的好朋友,剛到北京,要介紹給張棋做女朋友。私底下豆豆跟我說,其實她們大學是競爭對手來的。因為朱量是校花,人又漂亮,很多男同學追她的。我打量了一下,姑娘五官清晰立體,但和她的長筒馬靴一樣,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質。我跟豆豆說,張棋肯定喜歡這姑娘。
豆豆看著我笑,捅了我一下,說,你呢?你不喜歡?
我拍拍她的手,說,你知道,我隻喜歡你。
五
很久之後,我去惠新西街故地重遊了一次,是嫁了人的豆豆陪我去的。
我們在牛大碗吃麵條的時候,她告訴我說薑研究生畢業後就結了婚。小燕子的男朋友回國和她結了婚,很快又去了阿根廷,好像是專門為了結婚才回來一樣。最意外的是小韶,她給自己獵到了一個好職位,跳槽去了上海。據說送別酒桌上她一言不發,說不清楚是感觸太多還是沒有什麼想法,大約也是喝了很多酒,最後哭了,說,我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城市半步。弄得大家麵麵相覷。
我問張棋怎麼樣了,我看見他的QQ簽名是在越南。一問果然如此。當年的校花朱量在短暫停留之後回了南昌老家,正在這時公司有外派任務,因為是去越南,報名的人不多,張棋便報了名,公司很快就讓他過去了。
我問豆豆,你覺得幸福嗎?
豆豆笑了笑,說,你怎麼還是這麼深刻呀,問的問題都讓人好難回答。
麵館裏滿滿地坐著學生們,他們吃著涼菜和麵條,和外國學生講著漢語夾雜的英語。這座城市會讓每一個夢想找到安放的地方。發黃的樹葉在清涼的空氣裏微微擺動,窗外即將迎來一年中最漂亮的秋天,是我們熱愛的天氣,是我們熱愛的日子。